蔡嘉莉笑道:“那还要多谢他,否则阿蝉自己不知道要在地上倒多久。麻烦你回去给她做些清淡饮食,她口味偏甜,学几道甜汤,可以去陈意斋买点心,食欲不好的时候为她做云吞面,青菜不要煮太烂……你怎么还不走?”她视闻蝉的饮食习惯为皇家机密,防备周见蕖,热心地拉上翁姐进办公室,闻蝉也要跟着逃跑,绝对不多看他一眼。周见蕖没心情应对她,只告诉她:“周秉德在过来路上。”
小说详情 清早闻蝉如常收到鲜花,在餐厅将鲜花打理过,站起身后便有些恍惚,磨蹭着慢慢走进客厅。茶几近在眼前,她却忽然眼前一黑,花束脱手,四散落下,他们殊途同归,共同倒在地毡上,画面一定凄美。
当时闻蝉正在蔡嘉莉的办公室内等待检查结果,回忆自己摔倒的细节,其实她记得不大清晰了,晕倒就是这样,大脑短暂宕机,尽力回想也难以复原。
护士亲自过来送报告单,很快离去,走廊里,除了陪伴闻蝉而来的中年女人翁姐,新出现一位男士,上等样貌,却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被他穿得十分休闲,他想必火气过于旺盛,今天天气好,蔡嘉莉的办公室所在区域采光又足,谁知道是不是心烦意乱的缘故,外套被他脱下,随手丢在椅子上。
下一秒,护士看出他的意图,壮起胆量出声提醒:“先生,这里不能吸烟,请注意素质。”
明明香烟已经被他拿在手里,他闻声瞥过来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却像是在质问她:你哪只眼看见我要吸烟?抑或是:我没素质又怎样?
周末值班已经足够辛苦,护士心中憋闷,还要具备服务精神笑脸面对,做人真是辛苦,下辈子绝不投胎。
翁姐开口打圆场,同护士说:“多谢提醒,他不会点火的啦,放心。”
护士挤一抹假笑,她惹不起但躲得起,此等性情的男人,皮相再好她也不敢欣赏。蔡医生脾气火爆,绰号蔡女侠,家境优渥不惧惹事,他点烟最好,自有女侠出面惩治,她已尽提醒义务。
周见蕖摆弄指尖那支烟,走到办公室前,里面安静许久,仿佛根本没人,他正要推门而入,被翁姐拦下,小声提醒他:“她们姊妹间讲话方便,先不要打扰啦。”
翁姐还礼貌地退后,坐在远处等待,周见蕖倚在门口的墙壁上,堂而皇之地偷听。
隔一道门,里面的交谈声不够真切,但他也能听清楚大概,绝对是重要消息。
蔡嘉莉语气强势:“……你看指数,诊断要讲科学的,这很明显……”
闻蝉声音小一些:“我知道,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有数。”
蔡嘉莉变得凝重:“你不知道,你现在身体这么弱,怎么撑下去?你只是在强撑,阿蝉,想想看,你现在并非一个人……”
闻蝉沉默,蔡嘉莉继续说:“算了,你听我的,之前服用的叶酸片停掉了吧?所有的药都不可以再乱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养身体……”
房间内忽然传来响动,闻蝉的话语更加难以识别,直到蔡嘉莉分贝提高,说道:“你看,你又要呕,反应太强烈……”
胸腔内好像有一把矿镐在强行开凿心石,周见蕖不想再听,眉眼间闪过一丝嫌恶,转身要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蔡嘉莉环视一周,本想寻找翁姐,竟意外看到周见蕖,蔡嘉莉低咒一句:“真倒霉,撞鬼。你怎么在这里?”
他面不改色:“朋友病入膏肓。”
“秦博恩生病?你的朋友,我一定多加照顾,叮嘱负责的医生最后救治他。”
“随便你,死的又不是我。”
蔡嘉莉白他一眼,后悔没有攻击在他身上,他才能如此事不关己。
闻蝉听到动静走到门口,看到周见蕖同样一副撞鬼的表情,半天不讲话。她目光躲闪,不肯与他对视,周见蕖则视线猖狂,直勾勾盯她。
蔡嘉莉左顾右看,见闻蝉处于弱势,拔刀相助:“喂,你瞪她干什么?我在这里,你还敢欺负她?她为你们周家人付出那么多,现在她这种状态,你最好收敛起来……”
他只问闻蝉:“我欺负过你?不敢看我?”
闻蝉的眼中闪过一丝责备,很快低头敛眉,她知道蔡嘉莉和翁姐一定也在看她,他们三个都在审视她,可她不可能公开讲出来,他周见蕖心里一定清楚,他在明知故问。
十一月的某天,就那一次,闻蝉从翁姐那儿要来他的手机号码,鼓起偌大的勇气打给他,邀请他回南山吃饭。他肯定不知道陌生的号码来自于谁,意外接通。
她列举许多合理的缘由,譬如答谢他出借住所的恩情,譬如维系岌岌可危的亲情,等等。她甚至贴心地提出,他可以带朋友前来,或者请周秉德和阿公一起……
他起先一言不发,背景有些嘈杂,闻蝉几次确认对方没有挂断电话,她说得口干舌燥,他才用冷淡的声音回应:“你什么意图直说,别勾引我。”
但凡换做除他以外的任意一位男士,对她讲出“别勾引我”这种话,她都会觉得暧昧,可对方是周见蕖,不因他是丈夫的弟弟,只因他是周见蕖,一切暧昧的分子都荡然无存,她确定他在嘲讽自己。
那瞬间心急解释的欲望胜过一切,她没时间运用情商游刃有余地应对,下意识以委屈的口吻反驳:“我怎么可能……我没有,没有……”
“勾引”两个字实在烫嘴,她讲不出口,同时听到来自于他那边的女性声音,清晰度像在他身上耳语,闻蝉联想到他所处的情境,似乎打搅他的好事,连忙仓皇地挂断电话。
周见蕖自然不会打回来,短暂的交流就此结束。
此时此刻,闻蝉确定他一定铭记那通电话,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敢看他,还偏要问。
万众期待中,闻蝉扭头看向翁姐,转移话题:“你今天应该休息的。”
来的路上她就问过翁姐,翁姐语气无奈,唉声叹气,她精神不好,心不在焉的,便没追问。
翁姐答道:“还不是怪我家孩子,他多撕一页黄历,我以为今天周末。但幸好,幸好我来了呀,老天保佑。”
蔡嘉莉笑道:“那还要多谢他,否则阿蝉自己不知道要在地上倒多久。麻烦你回去给她做些清淡饮食,她口味偏甜,学几道甜汤,可以去陈意斋买点心,食欲不好的时候为她做云吞面,青菜不要煮太烂……你怎么还不走?”
她视闻蝉的饮食习惯为皇家机密,防备周见蕖,热心地拉上翁姐进办公室,闻蝉也要跟着逃跑,绝对不多看他一眼。
周见蕖没心情应对她,只告诉她:“周秉德在过来路上。”
“爸爸怎么知道的?”
多余的问题他从来不答,就凭他这副冷脸,也没人敢向他追问到底。可闻蝉一双认真的眸色盯着他,饱含对答案的渴望,一张小脸有些煞白,她竟然穿一件一字肩毛衣,香肩半露,实在是楚楚可怜。
周见蕖挪开眼神,大发善心地解释:“我跟阿公通电,他在阿公那里。”
“哦。”闻蝉点点头,捕捉到他嫌弃的冷眼,语气也很不耐烦。
他都要走了,她又抬起头,泛起对知识的渴望一般,关切道:“你朋友状况还好吗?”
他为此微皱眉头,很少有想笑的冲动,这种时候他还笑得出来。周见蕖心想,他真是高看她,以为她会追问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来,她竟然真的相信他有朋友生病入院,太天真。
双唇轻抿,周见蕖点头道:“出院了。”
“那恭喜他。我先进去了,嘉莉还有话要叮嘱我。”
蔡嘉莉如此小心,闻蝉如此听话,愈加坐实了糟糕的结论。他面对紧闭的那扇门,不知是低声还是心声,对她道一句:“也恭喜你。”
男人面色阴郁,毅然离去。
而他多跟她讲几句话的代价则是在医院门口撞上匆匆赶来的周秉德。
两个月的时间,周秉德看起来衰老了十年,白发泛滥地向外冒。他恨意深重地剜周见蕖,大概耗费不少力气压制发怒的冲动,生硬地问:“阿蝉怎么样?”
“自己去看。”
周秉德立即被他轻慢的态度激怒,所有的忍耐都是白做工,指着他的头发出教训:“阿蝉到南山暂住,家里难道没有佣人?整日忙于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你就不能多加照顾她?”
“怎么照顾?无微不至?”他只是性格冷漠,看起来似乎心态强大,赛过周秉德,可他毕竟是个后生,眼下的心情差到极点,脱口而出的话开始不经过思考,“要不要我亲自哄她入睡?”
周秉德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歧义,猛给他肩膀一拳:“你放屁!她是你阿嫂,你放尊重些。我当初就不该把你领回家,你个煞星,你搅乱我一切……”
若是往常,他最乐意看周秉德失态,周秉德越生气他便越平静,可今天不一样。周秉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凡到楼上看过闻蝉,得知情况,一定笑到合不拢嘴。无论如何他都要预定输家,聪明人绝不会恋战。
周见蕖什么都没说,兀自离开,只剩下周秉德独自在原地,满腹疑云,竟然觉得他今天看起来有些孝顺。
一辆颜色火红的跑车在路边等候许久,秦博恩坐在驾驶位,险些进医院去找,终于看到周见蕖露面。他却在路边连吸两支烟,素来不喜形于色的人肉眼可见的烦躁,秦博恩不由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看似平静地上车,平静地坐在副驾驶位一言不发,秦博恩笑意更盛:“你终于肯来看医生,生殖科还是眼科?”
他不回答也无妨,秦博恩继续聒噪:“上次你威胁我,再敢开这辆车找你,你一定免费帮我拆成满地零件。你竟然什么都没说,这么乖巧地坐上来,看来病情不容乐观。”
他看起来若有所思,秦博恩得不到回应,急切追问:“给我看看报告单?讲话嘛,你在想什么?”
“想杀生。”
如何不伤害母体而去谋杀掉一个胎儿,以目前的科学来看,显然无法做到,他再清楚不过。而且他直到此刻才迟钝地意识到,他远比预料中还要生气,心火炽热到一定程度,他产生疯狂又离谱的想法,怀孕的要是他就好了,总之不可以是闻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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