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无形的乌云聚集,又在场内卷起了一股炽热的风暴和雷雨。
寿宴的酒杯承前朝古制,似爵,而皇后已经快将和田玉雕刻的爵捏碎,将爵中埋了几十年的千里香给撒出来。
因为魏临渊这个人吧,不是善茬。
仅凭近一年在闵安,他为萧王做的那些事,也够如雷贯耳的,而且这个人来路蹊跷,身上的传闻也是传遍各大酒楼,已经编成了百折子戏。
这戏里唱:
萧王自成亲后一直有疾,御医会诊也查不出原因,纷纷说是个怪病,还说可能会绝根,必然是萧王妃克夫克子。
这萧王妃听闻南山寺发愿最灵,便哭着远去南山寺求愿,意外发现寺内有僧会养疾长生之道,要此僧出山进献给丈夫。
为引诱他还俗,萧王妃竟不惜以身试法,逼他破戒。
二人在佛前行了几番云雨荒淫,神佛震怒,致使寺内一颗百年的桂花树在春日枯死了,南山寺一角也被干雷劈大,墙根碎裂,这都是当时山民亲眼所见。
后头,此僧确实到了萧王府中。
不久,萧王痊愈。
萧王妃却离奇病逝。
萧王便给这王妃立了个牌坊,证明她始终贞洁,不曾二侍。
戏中的旁白便道:这萧王能承认自己戴绿帽当了个王八吗?那可是天大的丑闻,必定是掩下去,怎么掩,重用下她的奸夫,自证一番。
洗不洗得清?
萧王妃反正死了,真相也没人知道了。
况且听戏的戏外人,他也不想知道啊。
故事足够香艳,真相根本不重要,每次唱完,茶楼里都满座叫好。
如今哪个佛教门派都容不下魏临渊,闵安魏家遭人唾骂,魏父干脆与他决裂,扬言就当没有生过他这个儿子......
宋治挑今天这种日子举荐魏临渊这么个人,就连庆宗都有一瞬间没说话。
女客帘后,描花抹粉的女子八卦之心皆起,开始在拢手跟左右人咻语,一时口中全是魏临渊。
高茵也快忍不住了,才张口,高棠忙提起金叉送了颗葡萄堵住她嘴: “食不言,寝不语。”
“……姐!”
“莫要人前非议。”
高棠示意她安静,再密切去观帘外。
高旒毕竟已经当了闵朝十几年的宰相,位至中书门下平章事,他沉得住气,脸色平稳。
倒是他手下不少年轻的文臣难以接受这种人留在庆宗身边吹耳边风,直接气成猪肝色, 在桌前大力拉扯袖子,清嗓又挪腿, 有种要起来干架或当堂跪谏的气势。
可眼睛一抬,摩拳擦掌的何止他们几个?
——萧王党也并非省油的灯。
若在今天吵起来,就相当是来做客的客人掀翻了东道主的饭桌,因此两方人马隔着空气怒相而视,可谁也不敢真正地拍桌子开战。
庆宗将下面的各色神情尽收眼底,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夏蟹酥放入皇后碗中,淡笑:“卿卿饿不饿?萧王,你的好意朕心领了!这么多人都陪朕饿着肚子呢,还不退下稍后再议?江隆,赐魏临渊座。”
太子党面色凝固。
又是这样......
可底下人也不敢大声斥责庆宗偏袒此子。
因萧王其生母是庆宗当七大王时的王妃,庆宗本就老来得子,夫妻两个将宋治养到八岁,皇帝这颗棒子忽然丢到了庆宗手里。
他的王妃享不了福,在庆宗没登基前就急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