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驳了话语的宋淮安脸上笑容微僵,瞳孔猛地一沉,但很快就收敛住即将弥漫开的尴尬,道:“伯母说的是,是我唐突了。”徐氏用帕子扫了扫桌上的尘灰,眼神稍显缓和,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女儿的身影,招了招手,“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寻你了。”离厅屋只有几步之遥的宋絮清加快脚步,目光掠过宋淮安,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只有太子殿下在,没想到二哥也来了,可是同殿下一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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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絮清踏上马凳的身形稍稍怔住, 垂眸和采桃对视了片刻,淡然无恙地‘嗯’了声。
入舆神色自若地坐下,幔帐落下时外人甚至能瞧见她扬唇理了理嫩绿色的纱衣, 就好似适才采桃所言不过是普通平常之事。
然而待帐幔隔断舆内与外界的视线, 宋絮清澄澈的眼眸霎时间冷了几分。
不知是否是她和裴牧曜走得过近,引起了裴翊琛的注意, 前世除了回门那日, 从未在侯府见过他的身影。
思绪沉沉,宋絮清掀开窗台帐幔探头出去,“宋怀……二少爷可在?”
“在的。”采桃应道。
沉默片刻, 宋絮清颔首松下帐幔。
南涧寺回侯府的路途漫漫,约莫三刻钟左右才抵达侯府。
侯府门前巡视的侍卫都比往常要多上几分,就差在此长街尽头拉上围栏, 可饶是没有拉上围栏, 也有不少群众在另一街头探头观望着。
宋絮清不紧不慢地拾阶而上, 望向围观百姓的眼角余光多了几分打量。
跟在身侧的采桃见状不由得疑惑,眼看着自家小姐唇边的笑容渐盛, 就连那双下了马车后就淡然无波的眼眸,此刻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正当想入神时,瞧见小姐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近, 采桃附耳靠过去。
宋絮清道:“你去跟杨业说,太子殿下就在府中怎能只有这么几个侍卫巡视,务必要多多增派人手,保障太子殿下安危, 若是殿下在侯府生了事, 陛下怪罪下来, 谁来担责。”
杨业是宋祎的贴身侍卫, 也是宣武侯府侍卫队之首,把关着侯府上下的安危。
采桃一想的确如此,点头道:“我即刻就去。”
她说完就匆匆离去了,宋絮清眸光浅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侧眸看向左手边,对上茗玥若有所思的眼神。
被指派来宋絮清身边伺候,茗玥就已经将她视作新主子,据了解提醒道:“姑娘,据我所知殿下并不喜高调,平日出行也是能简则简,若是增派人手……”
“此言差矣,若殿下在侯府生了事那怎的行。”宋絮清打断她的话,不疾不徐地说着。
她笑得很是灿烂,就跟此时的阳光般耀眼夺目,细看才看清这抹笑意下掩藏的娇俏揶揄之意,颇有看戏的意味在。
茗玥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宋絮清挑了挑眉,神情温柔地撇了眼远处探首围观的百姓,笑意吟吟道:“我啊?我嫌人少。”
“属下立即去安排。”
“我需要他们在杨业增派侍卫巡逻前来到。”
茗玥领了命,转身快步离去。
安排妥当之后,宋絮清垂眸浅浅一笑,心情舒畅地越过门槛。
裴翊琛不喜高调,日日刻意维护着他勤俭优良的一面,那她就浅浅地撕开这层迷雾送他一份大礼。
本该守在正厅院门的杨业不知去了哪儿,只留下张嬷嬷焦急地踱步,眼神瞥见宋絮清后忙迎了上来,“我的好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夫人都要急坏了。”
“嬷嬷别着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宋絮清拍了拍她的手,眼神遥望远处,却只看到娘亲和宋淮安坐在那儿,“太子殿下呢?”
“侯爷和殿下在书房中谈事。”张嬷嬷道。
宋絮清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松开张嬷嬷的手走进去。
“妹妹这是去了哪儿,怎的还未回来?”
“害,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定是四处玩去了,找都要找上好一会儿,若是去的远一点,回来也要些时间。”
“话虽如此,妹妹已然及笄……”
“淮安此话说的不妥,以后莫再提及,就算是及笄,不过是小姑娘变成大姑娘罢了,并无任何区别。”
宋絮清脚步轻柔地踩着鹅卵石小道,听到娘亲反驳宋淮安的话语,晦暗不明的眼眸底下多了些许淡笑。
徐氏是知晓宋絮清和徽澜公主一道出的门,去哪儿她不知,只是今日来的人是太子,有些话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心中还是有杆秤的。
被驳了话语的宋淮安脸上笑容微僵,瞳孔猛地一沉,但很快就收敛住即将弥漫开的尴尬,道:“伯母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徐氏用帕子扫了扫桌上的尘灰,眼神稍显缓和,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女儿的身影,招了招手,“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寻你了。”
离厅屋只有几步之遥的宋絮清加快脚步,目光掠过宋淮安,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只有太子殿下在,没想到二哥也来了,可是同殿下一道来的?”
她话音落下,徐氏顿时将视线挪到他的身上,扫视他的眼神中带着点打量的意味。
宋淮安神色如常地呷了口茶水,不慌不忙地说:“清儿说笑了,我哪里能有资格和殿下一同来,我早前来寻伯父商谈点事情,殿下后脚到的。”
“这样啊。”宋絮清净了手,接过画屏递来的帕子擦干,脸上的笑容夹杂着些许烂漫天真,“上次听二哥你提到殿下,我以为你和殿下相熟,没想到倒是误会了。”
徐氏看向宋淮安的眼神愈发的锐利,瞥了眼毫无防备之心,纠结该选哪块糕点的女儿,问:“淮安是何时和清儿提过殿下的?”
“不过是随口说起罢了。”
“二哥还和我提过瑞王呢。”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宋淮安微微眯起眼眸,视线落在宋絮清单纯无邪的面孔上。
丝丝缕缕的烈阳照在身上,徐氏却觉得后脊发凉,抬手拾起女儿鬓间的碎发勾至耳后,“瑞王怎么了?”
察觉到他深沉的眼神,宋絮清只当作没看到,咬了一小口百花糕,“说王爷喜静,我寻思着也是,南涧寺多么森严寂静的地方呀,王爷常年住在那儿自然是喜静的,就如二哥所说的,我个喜热闹的,当然不会往他跟前凑。”
闻言,宋淮安挺直僵硬的背脊松了松。
宋絮清借着饮茶的功夫,朝他挑了挑眼眸,言下之意是不会告知娘亲他不喜王爷。
听到女儿的话语,徐氏心绪有些复杂,头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侄儿。
“三弟确实是喜静之人。”
裴翊琛的声音从屏风后方传来。
徐氏收敛住万千思绪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拉着宋絮清的手将糕点放好,又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手。
宋絮清让了个位置,站在娘亲的身后,在瞧见裴翊琛后福了福身。
裴翊琛抬了抬手免了他们的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侯夫人和姑娘无需多礼,孤只是恰好经过侯府,想着许久未见侯爷就上门坐坐。”
他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在场的众人都不甚当真,若真当了真,哪日要是被寻个由头参上一本也是有可能的。
裴翊琛掀起眼皮,视线越过徐氏看向宋絮清,道:“宋姑娘若是喜热闹,琅汀轩倒是个好去处。”
琅汀轩坐落于长安街尽头,是个评书讲述话本子之处,所杜撰勾勒的话本子时常在京中贵女中引起热潮,宋絮清在落水之前也常去那儿听评书。
只是少有人知晓,琅汀轩是裴翊琛的私产,用来传播他所想告知世人的消息之处。
宋祎撇了眼神色怔忪的女儿,接过他的话回道:“殿下有所不知,小女就爱看话本子,这还真是她常去之处。”
“爹!”宋絮清佯装娇羞般娇嗔道:“你这话说的,我日后不去就是了!”
裴翊琛低头端起茶盏,嘴角勾起,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
这个时候,院中响起一道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
是裴翊琛的近身侍卫平阳。
宋絮清前世见过他,是个不错的打手,死于裴翊琛谋反那日。
平阳附耳悄声轻言须臾后,裴翊琛慢条斯理地起了身,对宋祎道:“孤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逗留了。”
宋祎拱手让路,“恭送殿下。”
随后一众人就随着他往门口走去,宋絮清走在最后头,还没有走出院门采桃就回到了身边,对她点了点头。
宋絮清神情愉悦地挑了挑眉,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裴翊琛瞧见门口的人群时,该会是怎样的表情。
如此想着,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走到了娘亲的身侧。
还未走到正门口,众人就听到飘荡在空中的吵杂声,裴翊琛拧了拧眉心,不动声色地横了平阳一眼,迈出的步伐却是没有停下来。
拐了个弯后,侯府门前乌泱泱地满是人,多是探头探脑地讨论着,在他们的前边还有不少由侍卫牵手形成的人影栅栏,挡着神色兴奋的百姓不让他们上前。
有眼尖的百姓瞧见走出来的几人,指着最前边的裴翊琛,高声道:“太子殿下出来了,太子殿下出来了!”
还在肆意讨论的百姓听闻此声后都止住了嘴,不多时站在最前头观望的人跪了下去,身后的人也忙跟着跪下以头抢地,高呼着太子殿下千岁。
宋祎和徐氏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茫然不解,他喊来杨业,“这是怎么回事?”
杨业垂着头撇了眼外头的百姓,道:“也不知是谁传出太子殿下在府上的消息,围观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属下增派了人手拦着,若不然怕是会冲撞到殿下。”
落后一步的宋絮清稍稍偏头,看到数不清的人影时也不由得怔忪,没想到茗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来如此庞大的人群。
她装作惊讶地微张唇角,余光却瞧瞧地掠向裴翊琛,他紧拧的眉心透着丝丝不耐,嘴角却始终翘起。
宋絮清尤为熟悉他这个神色,吃了瘪又只能隐忍的模样。
裴翊琛握了握拳,心中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对宋祎笑道:“侯爷留步,孤先走了。”
面对外头的情况宋祎还是有些不解,但听到裴翊琛这么说,他也不过多纠结,垂头拱手作揖。
面对着黑乎乎的脑袋,裴翊琛眼眸微沉,上马离去前他侧眸睨了眼宋淮安,而后夹紧马腹快速离去。
作者有话说: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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