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春桃心凉了半截，声音都带着颤，垂下脑袋，有些绝望。
是啊，大人这样强势的人，怎么会饶了她和阿成呢，春桃后悔极了，她怎么那样自私，非要抓着那明明就不可能的希望，期盼着。
在谢府，还是在家里，她都是独身一个，没有靠山，没有偏爱，只有阿成一如既往的对她好，现在，她却把阿成拖进了深渊。
眼泪滴落下来，春桃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她都这样了，这人心里惦记的还是她会不会不贞，他果然和老夫人一样，都不把她当人，她就是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玩意儿罢了。
谢安行看着面前，懦弱哭着的小丫鬟，眼里微闪，他的手指不自在的摩挲了下，生平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沉默一会儿，他捧起她的小脸，指腹帮她拭泪，缓声开口道：“是我错了，小桃儿只要不哭，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刚才对她的态度确实不好，他身居高位惯了，很少会顾及旁人的感受，他……不应该怀疑她，也不应该语气不好的说她。
小丫鬟一向胆子小，虽然偶尔和他闹些小脾气，谢安行也只当做是她还不懂事的胡闹，眼下她哭得这样伤心，他一下心软，甚至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春桃本来是别开眼不想看他的，突然听他这么说话，她止了哭，试探性的问道：“真的……什么都答应么？”
他被她傻气的模样逗得弯唇，到底还是个才及笄小姑娘。
谢安行低眸，温柔的看她，轻轻一笑，“嗯，什么都答应。”
从前，春桃看到他的脸心里都是厌恶，这回，她才第一次觉得，他还挺好看的，就是年纪大了点。
“奴婢、奴婢还没想好，大人可以给我写个字据吗？”她主动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女儿一般，像是在撒娇。
白纸黑字，比口头承诺要好一点，她心里盘算着，眼睛里盛着紧张期待的望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自己这个过分的要求。
眉眼压不住的怜爱，谢安行哪有不答应的，她是因为他才受了这么多苦，老夫人，还有那避子汤，她身子本来就娇弱。
心里的愧疚，让他对这小丫鬟没了底线，如今，恐怕只要她开口，谢安行就没有不应的。
唤了长随进来，谢安行沉静的声音道：“准备些纸笔，另外，把我的官印也拿来。”
长随眼里疑惑，好端端的拿官印做什么，不过，主子的话他哪能置喙，点头应了声是，便出门去了。
床榻上，春桃在听到他让人拿官印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起了几分侥幸窃喜。
大人总不能，总不能到时候自己打自己的脸的吧。
“高兴了？”
谢安行的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神色多了些柔情，眼底的笑意愈浓。
“大人对奴婢好，奴婢还不能高兴么？”她的嘴像抹了蜜，俏生生的看着他笑。
这会儿哪还有刚才那么委屈可怜的样儿，像是只得了便宜的狐狸，眼里尽是“奸计得逞”的狡黠。
他算是明白，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说来他见过的女人有许多，比她娇媚貌美的也不少，偏偏他对这个小丫鬟，总是特别的。
大抵是她的境遇和自己少年时有些相像吧。
哪怕她外表胆小又软弱，但谢安行知道，她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心里头不知道装了多少鬼心思。
他愿意由着她，纵容她，因为这小丫鬟就是再闹腾，也翻不出他的手心。
老谋深算的太傅大人，当着她的面，写下了字据，签字画押，甚至还加盖了官印。
“大人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呢！”
春桃宝贝一样把那张字据看了好几遍，嘴里还不忘讨好一下某人。
谢安行眉眼间漾着温和笑意，“这些日子我不在，小桃儿倒是学得油腔滑调了，哄人的话，张嘴就来。”
他说着，俯身靠近，声音缱绻直白，“小桃儿……不是在信里说，想我了么？”
男人的气息这般近，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木冷香了，抿了抿唇，心里有点不高兴，他怎么这样烦人。
不情不愿的在他脸上敷衍的亲了下，春桃便低头，把那张字据叠好，想着要准备个有锁的盒子收起来才是。
“真是个没良心的。”自然感受到她的敷衍了，嘴里说着她，却忍不住勾了勾唇。
“大人又胡说，奴婢都、都亲了，还要奴婢怎么办？”
春桃抬眸看他，脸颊多了一抹红霞，她又不是他那样的人，老牛吃嫩草还吃得理所当然。
青天白日，她都亲他了，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我昨日已经让人把小桃儿的奴籍在衙门里划去。”
奴婢两个字，他越听越不顺耳。
“大人、大人说的是真的么？！”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难得良心发现，对她好了。
小丫鬟脸上的欢喜挡不住，她骨子就厌恶那张锁了她自由的卖身契，天知道，她惦记了多久要赎身的。
只是因为要养阿娘和弟弟，她很不容易的攒钱，才攒下几两罢了。
“骗你做什么，看不出来，我的小桃儿还是个势利眼。”
谢安行喜欢看她笑，她总是这样傻气，笑着的时候，干净单纯，一双黑润的眸子，格外有神采，透着奕奕生机。
他待她愈发温柔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许是出于弥补的心态，谢安行对她有些不忍心像从前那样只顾他自己的感受了。
看着她笑，比在床榻上欺负她哭，更让他心里满足。
“我、我身上还有伤，等我好了，一定好好伺候大人。”
春桃就知道他是个好色的，在外面人的眼里，他倒是装得清心寡欲。
只有她知道，这人骨子里和那些浪荡的世家权贵都一个样。
但念着他难得对她好，春桃软着声音讨好道。
她现在可伺候不了他，等她好了，她反正已经和他很多次了，也不差个一回两回的。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般急色？”谢安行黑了脸。
他有那么不是人？
还用这样唯唯诺诺的语气说出来。
“大人当然不急色，是我说错话了。”觑着他阴沉下来的脸色，春桃眼神躲闪，她对他还是怕的，毕竟，就算自己现在不是奴籍了，他也是当朝太傅，是谢家的族长，她可惹不起他。
“……”
“你再装个可怜试试。”他阴着脸的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