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被他这一眼盯得心里发毛，假装若无其事笑着和他碰了碰杯，最后谨慎玩笑道：“大家听说了这事，都赌你会解约。”
“为什么？”
“你小子不是最正义的吗？”
顾陈摸着酒杯不语。
“说说，宋知初又怎么你了？”
顾陈抬眼，“她找你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谢泽就嗅到了十分浓郁的火药味。
“还是你把我的事都告诉了苏淮他们？”
谢泽：“怎么可能。”
见他迅速否定了后者，顾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不是最讨厌管我和她的事吗，现在又乐意管了？”
谢泽见他无缘无故对他摆脸色，眼神也冷了下来，“顾陈，你要这么说，可就把天聊死了。”
顾陈毫不留恋，起身就走，“那就别聊了。”
谢泽没拦他，“我这是在帮你。”
“用不着你帮。”
一番好心处处碰壁，谢泽火气噌噌噌往脑门冲，话不过脑直往外冒，“你特么脑子被她前任刺激傻了？我是那种随便把别人私事捅出去的人？我只问了一句，你就怀疑我和宋知初有一腿，我看你也是有病。”
顾陈停在门前。
谢泽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就你这样，宋知初再找十个男人都是你活该。”
顾陈摔门走了。
—
宋知初洗完澡发现顾陈还没回家，刚打算发消息问问他，房门突然从外打开，顾陈一言不发进门，换鞋。
宋知初见他脸色不好，愣在原地还没动作，顾陈就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手一揽将她紧紧抱住。
宋知初把头上仰，下巴才勉强抵住他肩膀。顾陈双手不断紧收，她被往上提，胸口两相平齐，刚好能感受到两颗心脏的剧烈跳动。
“怎么了？”宋知初一头雾水，摸摸他的后背。
顾陈猛地吸吸鼻子，宋知初心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回应。
宋知初手上使劲，想推开他方便解决问题，顾陈却抱得更紧，带着鼻音轻声道：“你别推开我。”
她只好也抱住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顾陈整个身子都在抖，但就是不吭声。
宋知初一个个猜，“身体不舒服？”
没回应。
“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
依旧沉默。
“和朋友闹矛盾了？”
“没有。”
宋知初隐约摸到症结所在，偏头亲亲他的脖子，循循善诱，“你最近很少出去聚会。”
顾陈往她颈窝钻了钻，“大家都忙。”
“你是不是也很久没联系谢泽了？”宋知初装不知道，问。
身上力道却是忽地一松，“没什么好联系的。”
宋知初以为终于等到机会能看看他，却又被他重新收回怀里，“再抱一会儿。”
“最近你不开心，是因为谢泽？”宋知初继续问。
“不是。”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能。”
宋知初笑，“这是你们的秘密？”
“你别问他。”顾陈把她抱得更紧，“有事情我会跟你说。”
“好。”宋知初答应下来，又问，“今天又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也是因为谢泽？”
“没有不开心。”
宋知初笑着拆穿，“你都掉眼泪了。”
顾陈鼻音浓重：“没哭。”
“没哭就让我看看。”
顾陈：“……”
“当初我在天桥哭得那么惨都被你看过了，公平起见，你现在也得让我看看。”宋知初强调，“那可是我第一次哭得那么厉害，刚好就被你撞见了。”
“不是刚好，我找了你很久。”顾陈边抽噎边解释当晚的情形，“叔叔阿姨也找了很久。”
宋知初愣住，“他们没跟我说。”
那晚她下天桥重新开机后马上就给念春惠回了消息，说是手机没电，念春惠让她以后注意安全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她怕眼睛红肿惹爸妈担心，在顾陈家睡了一晚，第二天回到家，两口子也没有提前一晚的事情。吃饭时她说可以跟顾陈结婚，念春惠更是一副事后诸葛亮的兴奋劲，不停念叨说你看你看我就知道小顾对你有意思。
她以为自己瞒得好，现在才发现原来是爸妈演得好。
感慨一阵，宋知初又发现新的疑惑，“你那天怎么突然去我家？”
顾陈带着浓重鼻音如此这般又解释一遍。
宋知初听完故意笑他，“你就提着一篮水果上门提亲啊？”
顾陈松开她，一本正经准备好好解释，“不是提亲，我本来没打算跟你结婚，就是上门跟你爸妈解释一下，但误打误撞就......”
宋知初终于看到他泪痕纵横的脸，边帮他擦眼泪边开他玩笑，“哦，原来是我自作多情。早知道不答应你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那天没想着结婚，”顾陈眉头轻皱，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早就准备好了，但那天他们认错了人，我也是为了帮你才没拆穿......”
宋知初继续误会，“嗯，谢谢你愿意收留我。”
“不是收留，我……”脑子乱成糨糊，怎么解释都不通，顾陈急得都要喘不过气，泪水往上一涌又糊了满眼，眼泪和鼻涕泡擦了又流，流了又擦，狼狈得不行。
宋知初本来还想亲亲他，但看他脸上涕泗横流，终究还是下不去嘴，转身给他抽了几张纸巾。
顾陈跟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才跟我结婚。”宋知初拍拍他，“想哭就哭吧，没关系的。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看你不开心，我也会担心。”
顾陈又抱住她，但这次力气没控制好，直接把她扑倒在沙发上。
宋知初半躺在沙发上任他抱着，抽出手捏捏他的耳朵，笑他，“你现在像只小狗。”
“记得吗？我之前说撒谎的人就变成小狗变成顾陈，现在顾陈变小狗，你撒谎了。”
顾陈静静地埋在她身上抽抽。
“真不打算把心事告诉我？”宋知初问，“是我不能解决的事情，还是我不能接受的事情？”
“该不会跟周朝宜有关吧。”
顾陈动了动，“怎么会和她有关系。”
宋知初又笑，“她拒绝你了？”
顾陈双手撑起来，神色严肃，“我跟她就是普通朋友。”说完又软绵绵趴回去，“我只喜欢你。”
宋知初继续猜，“那是跟李延朝有关？”
顾陈沉默。
“答对了就点点头。”
顾陈点头。
“我不是都说了，我和他已经彻底断干净了，他不会再来找我。我现在只喜欢你。你不相信我？”
“信。”
“真的？”
“嗯。”
“看着不像。”
“像。”顾陈撑起来，把她环在身下，眼里泪光盈盈，眼神却倔强得不行。
咫尺距离，宋知初亲亲他，“长大了还这么爱哭。”
顾陈没有回答，低头专心延长由她开头的吻。
不多时，手不由自主往下，宋知初按住他，“生理期到了。”
顾陈于是把手收回，单手捧脸慢慢吻她，时不时还停下来吸吸鼻子。
等最后终于吻得累了，顾陈熊一样把她围住，两个人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相互依偎。
“真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宋知初问。
回答她的只有平稳的轻微呼吸声。
抬头，才发现顾陈早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哄了一晚上什么也没问出来，宋知初抱不动他，又不忍心叫醒他，便抽出身去房间抱了被子和枕头出来跟他一起睡沙发。
收拾好一切，刚准备掀开被子躺进去，手机一响，是顾本末打来电话。
按理说家人朋友在深更半夜打来的电话总不免让人心惊肉跳一阵，但宋知初清楚顾本末的习惯——这种万籁俱寂的时候刚好是她在实验室忙完，一个人走回宿舍的路上。
顾本末这样阴间的作息注定了她晚上没有可以同行的伙伴，所以一般都会打电话跟她聊几分钟打发时间。
平时无事发生，便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至于今晚，不用想都知道话题离不开顾陈。
顾本末开门见山，“初初，我哥怎么样了？”
“好像好一点了。”
顾本末轻叹，“我今晚又想了想，总觉得问题没那么严重，我都不懂为什么谢泽这么紧张……如果你没发现我哥不对劲，估计他自己调理好了咱们都不知道。”
“以前没发现我哥这么爱吃醋啊，难不成以后只要有男人对你献殷勤，他都要闹一场？”顾本末不解，越想越生气，“李延朝送你回家这件事都过去了那么久，你都不揪他跟周朝宜的事了，他还想翻旧账到什么时候。”
想了想又补道：“初初我跟你说，你千万别怀疑自己，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要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我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千万不要因为他难过就一直怪自己。”
宋知初笑，“知道啦。放心吧。”
简单交流过消息，宋知初回到客厅，刚躺进沙发，顾陈就摸了过来。
“吵醒你了？”宋知初转身面对他。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顾陈手穿过她腰际，又把她紧紧抱住，炽热的体温慢慢渗入她每个携着冷气的毛孔。
“我怕吵到你，所以去房间接电话。”宋知初想了想，补充解释，“是末末的电话。”
“她找你干什么？”
“她发现你最近不开心，特地拜托我对你好一点。”
“真的？”
“假的。”宋知初笑，顺势吻了吻他，“担心你的人是我。”
“我没事。”顾陈都要数不清他这两天说过多少次这句话，“不用担心我。”
“但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宋知初埋进他怀里。
顾陈顿了顿，“哪里不一样？”
“话变少了，人也收拢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外放。”宋知初把手覆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呢喃，“就像受伤之后把自己缩起来的小动物。”
“你更喜欢以前的我吗？”顾陈轻声。
宋知初摇摇头，“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就算你不说话我也喜欢。”
顾陈沉默。
“有些事你不想告诉我，我可以不问，但如果你需要我，我一直在。”宋知初轻声说，“你一直都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但越重要的事，越不应该感情用事，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