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初以为顾陈哭过一阵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直觉告诉她，顾陈仍有心事。
可她能做的都做了，她不知道还要怎么做。
但更让她无从下手的是，顾陈虽然话变少了，但跟她的肢体接触一点没少。只要她去牵他的手，他不会撒开，她要抱他，他不会再把她推开，她亲他，他也会更热烈地回应她。
连早安吻和晚安吻的习惯都已经三天速成，情到浓时他也会一次次喊她名字说好喜欢你，但一觉醒来，一切恢复原样，顾陈还是孤言寡语。
宋知初渐渐觉得问题不在自己身上。
顾本末盘腿坐在床上吸着奶茶，也想不明白，“家里没出事，爸妈没生病，你们两个也在一起了，一切都好好的，他忧郁啥？”
宋知初躺在她旁边，双手枕着后脑勺，“会不会是他和谢泽闹矛盾了？”
“他们能闹什么矛盾？”顾本末问。
宋知初想不出来。顾陈和谢泽都是直来直去的人，有什么不爽当场发作，发作完了继续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怎么看都不可能生这么久的闷气。
顾本末一激灵，突然想到一个难以启齿又合情合理的原因，“那个……你们那方面和谐不？”
宋知初脸一红，“怎么突然问这个？”
“男人嘛，那里不行，心理容易出问题。”顾本末一板一眼，“现在不孕不育的现象不少，市医院前不久新开了一个生育专科，专治这类疑难杂症，挂号的年轻小夫妻很多。”
宋知初视线乱飘，“我觉得应该……不是那里的问题。”
一阵诡异的沉默中，顾本末拿起手机打破尴尬，“我问问谢泽吧，说不定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接通，顾本末开门见山，简单问过好就向谢泽打探顾陈的情况，“我哥最近不太对劲。”
“哪不对劲？”谢泽比她们更懵。
“你们最近聚过吗？”顾本末问。
“前几天他来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我送他回去，别的就没了。怎么，他跟宋知初吵架，又离家出走了？”
顾本末看一眼宋知初，“没。他们现在感情挺好的。”
“顾陈怎么不对劲？”谢泽摸不准头脑。
宋知初刚要开口解释，顾本末却让谢泽也去试探一下，“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谢泽成功被勾起好奇心，当晚约了顾陈一起喝酒，但顾陈喝了酒仍跟他打太极，除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没事，他什么话都没套出来。
回到家正要喝点东西解酒，却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陈新。
谢泽用力抹一把脸强迫自己清醒，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这才谨慎接通，“阿姨好。”
和顾本末一样，陈新也是来问顾陈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连远在大洋彼岸的陈新都惊动了，谢泽突然觉得顾陈这事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但陈新知道的显然比顾本末知道的多，时间宝贵也不多跟他兜圈子，“小吴说顾陈要跟华悦解约。”
小吴是哪位秘书谢泽没印象，但他知道华悦，那是陈新帮顾陈牵线的一个专做人工智能的公司，减轻了不少创业初期顾陈没钱招人的压力。当时华悦还是籍籍无名的小作坊，最近这几年发展迅猛，摇身一变就成了顾陈那家小游戏公司能抱到的为数不多的大腿。
人家做大做强还没开始嫌弃，顾陈倒好，竟然先提解约。谢泽的想法千回百转，仔细揣摩着陈新这一通电话的用意。
那是顾陈自己的公司，合伙人又不是他，就算顾陈一时头脑发热真做出了什么蠢操作，也轮不到他来插手。
再说了，顾陈生活中虽然是个犟种，但工作上还是拎得清的，不会无缘无故拿公司撒气。
撒气……
谢泽脑子里过了几遍华悦那几个常和顾陈接触的高层，过到某一个人的时候瞬间领会了陈新不方便宣之于口的意思，“阿姨放心，我会劝劝他。”
“好，麻烦你了小泽。”
挂断电话，谢泽马上找人打听了华悦高仁宇的消息，果不其然，这位老板因为出轨被老婆告上了法庭，离婚官司打了小半年，前几天终于告一段落，然而结局却令人唏嘘，原配只分到最初他们共同买下的那套破旧两居室。
先不说飞黄腾达后抛弃糟糠之妻，出轨离婚本身就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更何况出事的还是有头有脸的创始人，谢泽辗转问了不少人才打听到确切消息——虽然原配官司没打赢，但出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高仁宇出轨的传闻一直没停过，顾陈这几年接触下来也一直知道姓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毕竟是人家家事，只要不耽误工作，人品再烂不是他们该管的事。
顾陈偏偏这时候意气用事拿别人家事给自己找不痛快……谢泽头疼地按按眉心。
得和宋知初见一面了。
—
见宋知初一面不难，但理由难找。
照顾陈那么敏感的性子，谢泽能肯定，要是他擅自和宋知初偷偷联系，必然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同样，有前任不是什么大事，但结了婚还和前任纠缠不清，事情就难办了。
谢泽不清楚宋知初和那前任纠缠到什么地步，能让顾陈失望得都不愿意说话，甚至默不作声把气都撒到工作上。
但他不敢去问顾陈，更不敢去问宋知初。
烫手山芋接了下来才发现到底有多烫手，谢泽越想越头疼，陈新让他来当中间人，说明她对宋知初已经有了怀疑，但还愿意给她机会。
但这样的意思，他要怎么转达给宋知初？
更何况他们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果真相大白之后发现只是顾陈小题大做吃醋了，他岂不是成了挑拨离间的最大罪人？
越想越复杂，谢泽叹气，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陈新的手段，三言两语就把跟他无关的一件事推到了他身上。
虽然目前看来最适合破局的人确实是他，但这样一来，最容易得到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结局的人也是他。
不该太聪明。谢泽有点后悔。有时候想得太多会意得太快也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想了半天，谢泽打算把这块烫手山芋掰一半给顾本末暖暖手。
既然她也察觉到了顾陈的不对劲，那么这件事就不能留他一个人解决。
顾本末显然没他那么瞻前顾后，一问就什么都往外说，“我哥撞见过初初和她前任见面。”
“什么时候？”
顾本末想了想，“上个月月底的时候吧。他撞见他们差点牵手。”
谢泽简单回忆一下，顾本末说的时间点倒也和顾陈说的时间对得上。
“你问出什么了？”顾本末问。
“顾陈公司有个客户因为出轨离婚了，他看人不爽，想解约，但那个客户挺重要的，这时候解约也要赔不少违约金，所以他的想法被驳回，还被另一个合伙人骂了，所以这几天情绪不好。”谢泽说，“你跟宋知初说一声，让她劝劝顾陈，顾陈这边我再找机会跟他聊。”
刚要挂电话，谢泽突然一阵不安，下意识觉得不该把这件事摊开来讲，毕竟顾陈和宋知初现在感情不稳定，他再从中打岔，天知道又会炸出什么走向。
于是打消了原来的计划，“唉算了，你别跟宋知初说，我找机会劝劝顾陈。”
顾本末为难：“额，我哥就在我旁边。”
谢泽呼吸一停。
顾本末随后又哈哈笑了出来，“骗你的。”
谢泽：“……顾本末我去你大爷，心跳不是这么玩的。”
顾本末：“好吧，其实是初初在我旁边。”
谢泽：“你再骗？”
顾本末：“如果初初真在我旁边，你怎么样？”
谢泽没声了。
宋知初按住顾本末，摇头。
于是安静两秒后，顾本末发出一阵笑声，“你真好骗。”
谢泽松一口气，静静听她笑完才开口，“你闹归闹，逗我可以，别耽误正事。”
“我这不是看你紧张，帮你放松一下。”顾本末笑，“半天时间不到就查到了这么多，没想到你对这件事还挺上心。”
谢泽很想告诉她要不是我必须及时止损，也不会大半夜跟你妈抢时间。
如果任由这件事发酵下去，照陈新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飞回来找宋知初突击见面。
局面已经很乱了，颇有不破不立的势头，但谢泽不希望更乱。
顾本末终于说了一句能安慰到他的话，“多大的事儿，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初初，你也不用去我哥，他做事就是三分钟热度，过几天就老实了。”
“行。”
顾本末这边打好招呼，谢泽转头就忘了和她的约定，还没下班就约顾陈来家里喝酒。
顾陈答应得快，来得也快，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摁响了他门铃。
“华悦那个高总出轨离婚了。”谢泽不兜圈，直截了当问顾陈，“你听说了吗？”
“嗯。”
“你想解约是因为他？”
顾陈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没有疑惑，全是防备和疏离，“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