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妍满脸羞涩，不好意思地回道：“多谢三婶关心，我眼下只是胃口不佳，还有些嗜睡，并无其他症状。”
　　“跟我那时候怀庆哥儿一模一样，”贾氏欣喜地看着周妍的肚子，“还是妍儿好福气，才一回，就怀上了太子的骨肉。”
　　刘氏比贾氏要谨慎许多，皱着眉问：“怎的就这么巧？一回就能中？可请府医瞧过了？”
　　姜氏闻言很是不悦：“二弟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府医没瞧过，妍儿岂会到处胡说？”
　　“大嫂你别多心，我也是为妍儿着想，毕竟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心些总没有错。”刘氏见姜氏不悦，连忙换上讨好的笑脸道，“咱们妍儿这福气也是没谁了，这下宫里想不认账也不行了。”
　　周妍总觉得她话里带着刺，嘴角往下沉了沉，想要回怼几句，却见门帘正好被丫鬟掀开，周晚棠走了进来。
　　一屋子的人顿时噤了声，眼神齐刷刷地落在周晚棠身上。
　　还是周晚棠先打破了僵局：“这么热闹呢？”
　　姜氏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你也听说了？”
　　“这样大的喜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周晚棠笑得温婉，眼底看不出丝毫不悦，“姐姐，恭喜你了。”
　　周妍看了眼姜氏，不自在道：“妹妹这样说，可折煞我了……此事突然，我也还懵着呢。”
　　周晚棠笑笑没有说话。
　　又听得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老夫人来了。”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老夫人扶着嬷嬷的手匆匆而至，脸上既高兴又担忧，一进屋就直奔榻上的周妍而去。
　　姜氏很有眼力见地让出位子，周老夫人一屁股坐下就把周妍搂紧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周妍瞬时红了眼眶，“妍儿不苦，能为太子开枝散叶，是妍儿的福分。”
　　周老夫人轻拍着她的手：“好，好，祖母已经派人去衙门上通知你父亲了，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受了这么大的罪，无论如何也不能由着太子欺负人了……”
　　周晚棠在一旁看这一家人一唱一和，心里冷笑个不停。
　　周家怎么说也算是簪缨世族，家中嫡女和太子无媒苟合怀上孽种，全家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该不会真以为，单凭这个孩子，晋帝就会改变主意，让周妍当太子妃吧？
　　前世宋明川和周妍两情相悦，尚且没能撼动晋帝的想法。
　　这一世，宋明川甚至都不待见周妍，能看着孩子的份上让她进东宫当个侧妃都算是抬举她了。
　　刘氏见周晚棠一直不说话，故作心疼地看着她道：“就是要委屈晚棠了，这天底下，谁人不知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太子妃？如今连婚期都定了，谁知会出这样的事……”
　　周晚棠知道刘氏向来爱看热闹，巴不得看自己和姜氏闹翻天。
　　“二婶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她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仿佛根本就不为周妍有孕一事而焦虑，“我跟姐姐都是国公府的人，谁当太子妃不是当？何况，若姐姐真当上太子妃了，母亲自然也会为我择一户好姻缘，就不劳二婶操心了。”
　　周老夫人似乎这才注意到周晚棠的存在，笑着看向她道：“晚棠丫头真是长大了，知道姐妹友爱和睦了，祖母深感欣慰。”
　　姜氏也姑且朝周晚棠干笑了一声：“你能这么想最好，等你姐姐嫁出去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众人说话的功夫，周国公和周淮序也回府了。
　　两人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脚步很是匆忙。
　　令周晚棠感到意外的是，相比内宅这些盲目乐观的女眷们，周国公表现得倒并不十分开心。
　　“当日为何不饮避子汤？怎么能任由这种事发生呢？”
　　姜氏听说这话，脸色骤然一变：“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做父亲的，怎么还反过来怪她？”
　　周国公出了名的惧内，此刻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周淮序当机立断道：“现在也不晚，去请府医来，为大姑娘调制落胎药吧。”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姜氏怒不可遏：“什么？！周淮序，你说的什么鬼话！”
　　周老夫人见周妍一脸惊惧，心疼不已地搂紧她，对周淮序道：“混账！你身为兄长，怎么能说出这种糊涂话来？”
　　“究竟是我糊涂还是你们糊涂？”周淮序怒道，“大晋讲究女子德行大过天，妍儿还没说媒就怀了孽种，这要是在民间，是要被拉去沉塘的！她丢得起这个人，我们国公府丢不起！”
　　“妍儿腹中怀的，可是太子的骨肉！”姜氏咆哮起来，“不是什么孽种！”
　　“那也得太子肯认不是吗？”周淮序无奈道，“事情发生都大半个月了，太子可曾来府上看望过妍儿哪怕一回？宫中可有传出过任何会给妍儿名分的风声？”
　　周晚棠在心里暗叹，国公府上下这么多人里，总算还有周淮序一个头脑清醒的。
　　可惜，没有用。
　　周妍眼角余光狠狠剜了周晚棠一眼，抽泣着质问周淮序道：“哥哥会这么说，是不是在替晚棠妹妹鸣不平？我知道哥哥心疼晚棠妹妹，可我真不是故意要跟她抢太子妃之位的……实在是，机缘巧合，身不由己。”
　　好一个机缘巧合，身不由己。
　　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分明开心得很。
　　还故意不喝避子汤，上赶着要给太子生这个没名没份的孩子呢。
　　周晚棠敛去眸中暗芒，对周淮序道：“虽然我知道哥哥会这么说，并非仅仅是为了我，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这些日子我早已想通了，我跟太子殿下根本就是有缘无份，只要太子妃是从国公府出去的，是不是我，都没有关系。”
　　周淮序听她这么说，心里更像是被捏紧了一般喘不过气，又看了满屋子女眷一眼，恨铁不成钢地一甩袖子，负气而去。
　　他走之后，周国公也没了继续跟姜氏对立的勇气，只好勉强答应，明日会去宫中请旨，求晋帝将太子妃的人选换成周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