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两人去了卧室。
卧室同样敞亮,面积是书房两倍多,里面有干湿分离的浴室和宽敞的衣帽间。
衣帽间挂出来的男装大都是正装,夹了几套运动服和休闲服,基本都是黑白灰三个色。
陆东禹又打开一个关着的衣柜,里面的衣服风格完全又是另一个类型:碎花衬衫,亮色T恤,口袋无数的休闲裤,宽檐墨镜,马丁靴、深红色羊皮针扣皮带……
要不是旁边的桑颖个子比自己娇小不少,陆东禹险些以为她有穿男装的癖好。
“这是我的衣服?”他皱眉
按说以他的工作,和人打交道时,不需要穿得这么花枝招展才对。
桑颖闻声,回头就看陆东禹误打误撞的开了的“宝藏柜子”。
那些确实也都是他的衣服,但全都是她帮他买的——
新婚的时候,她每次逛街都喜欢随手帮他买点东西,近两年她其实已经没有这样的爱好了,但东西他都还留着——被他全部关在一个衣柜里,不穿也不扔,仿佛收藏品一般。
看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自己的审美都变得不确定——
桑颖对上陆东禹求证的眼神,想开口,内心却忽然升起一点细微的,捉弄的心思。
“嗯。”她点头,用一种不太自在的语气应道,“你不工作的时候,喜欢把自己打扮地潮一点。”
陆东禹表情顿时像吃了苍蝇,但并没有怀疑,只郁闷地关上衣柜门。
“听你这么说,他忘得还真挺干净的啊。”程念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听完忍不住吐槽。
“本以为回到家里,他多少能想起些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桑颖想到陆东禹刚才打开衣柜时表情,噗嗤笑了,笑完又忍不住叹气。
程念听出到她的惆怅: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离婚吗?”
离婚吗?
这个时候,提离婚多少有些不厚道;可等下去,谁知道还要等多久?
桑颖切菜的手停下来,也不知如何回答,抬头就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陆东禹——他已经洗好澡,换了一声家居服。
浅蓝色T恤和卡其色的短裤,颜色跳跃且鲜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印象中他上次穿得这么鲜艳还是度蜜月的时候。
当时本来计划去瑞士,后又临时改了去马尔代夫,她一时记混,打包的行李全是长衫长裤。
两人只好在海边的商场随便买了几套度假衣服。
桑颖至今记得陆东禹拗不过她,被迫换上荧光黄碎花衬衫时的表情:嫌弃中透着无奈,无奈中又透着那么一点点纵容。
这也是后来她总给他买衣服的原因,可惜,他再没有穿过。
结婚三年,她自认改变不少,好的坏的,兼而有之。
可他呢,似乎还是当初那个陆东禹。
也许对他来说,她只是一个婚姻伙伴——换成别的任何女人都不会有太大差别的伙伴——也就无所谓改变、磨合。
她提离婚他只是皱皱眉头,却还是能说出“等出完差回来再讨论”这样的话。
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以为她在闹脾气?
她无从得知。
她甚至不知道她提出的离婚有没有在他心中激起波澜,哪怕那么一丝。
她都决定同他离婚了,本不该在意这些问题。
可她就是没出息。看到面前什么都不记得,什么回应都无法再给她的男人,她心头还是会忍不住涌上一种难言的淤堵。
涨涨的,酸酸的,仿佛嘲讽,又似不甘。
“老公。”桑颖回神,忽然撒娇似的唤了一声。
在一起三年,她从没有用过这么肉麻的称呼,哪怕是失忆了,陆东禹仍不适应地抖动了下眉毛:“怎么了?”
“咳咳。”桑颖脸上挤出明媚的笑容,“不然你来做饭吧。”
“?”
“医生说多做一些熟悉的事情。有助于恢复记忆。你以前那么喜欢烹饪,不然你来找下感觉吧——”
桑颖说着,脱下围裙就给陆东禹套上。
“我……你准备炒土豆?”陆东禹被推到灶台前,看着一排陌生的厨房用具,眉头不由皱起。
“嗯,你先把土豆切好吧。”桑颖一边说着,一边把菜刀递给他。
陆东禹接过,看着砧板上切了一半的土豆块,生硬地开始了工作。
“然后呢?”好半天后,他总算切完了。
“沥水后备用。”桑颖随手将旁边的沥水篮子递给他,指着水龙头道,“左边自来水,右边过滤水。”
接下来,在桑颖的指挥下,陆东禹勉强完成晚饭。
土豆闷排骨,炒时蔬,凉拌黄瓜;只是简单的三个菜,他做了半个多小时,至于成果——
土豆夹生,排骨糊了,蔬菜险些被炒成了棕色,凉拌黄瓜是唯一有卖相的,味道却让人不敢恭维。
如果非要桑颖形容,只有两个字——难吃;被腌得过透的黄瓜嚼起来一点脆感也无,失衡的调味更是像极了他们的婚姻,说不清具体是咸、甜、酸哪里出了问题,又似乎哪里都是问题。
但至少是他第一次做饭,桑颖还是努力地把它们都尝了一遍,并咽下喉咙。
“按理说我经常做饭,不应该出太大的问题才对……”陆东禹自己也尝了一遍,皱眉道总结道,“但确实有些难吃。”
岂止有些难吃,简直非常难吃。
“可能还不熟悉,你多适应一下就好了。”桑颖在内心吐槽,面上却挤出违心的微笑,夸赞道,“这个开始已经很不错了。”
然后划开手机:“不过呢,你才出院,还是应该多吃点儿,我们点外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