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很自觉让出位置, “当然可以。”
池鹿的身边换了人,同时伸来一双更厚实有力的大掌拖住了她的手腕,力度甚至比教练的更稳、更克制。
靳尧洲提醒道:“手臂略微弯曲,可以缓解后坐力。”
池鹿在剧组摸过道具枪, 这样真实的还是第一次, 初体验的新奇已经完全高过了恐惧。
她手指扣上扳机, 听到耳边男人低而平稳的倒数声。
“三、二……一。”
手里回传来震颤, 池鹿的心也跟着“砰”了一下。
她眯起眼,看到靶子上的洞,惊讶道:“十环!好厉害!”
望着她像有星星闪烁的眼睛,靳尧洲低“嗯”了一声, “你是很厉害。”
“我说的是你,我还没学熟练呢。”
池鹿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她的注意力已经全被这把枪夺走了, “再来, 我今天肯定可以出师。”
随着池鹿靠近,她卷翘的长发扫过靳尧洲下颚, 肩膀也轻抵了一下他的,靳尧洲感觉那些地方离奇的热。
他只得抬高视线,指挥道:“胸前戒备。”
池鹿照做了, 却又觉得奇怪。
他怎么突然变严肃了。
他语速很快,“推枪, 瞄准。”
枪响,又是十环。
“你在走神?”靳尧洲低道。
池鹿小声嘀咕, 在他怀里挣扎了下, “没有,你的手好烫啊, 胳膊也是。”
她感觉后背靠了一个火炉,明明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可是两人接触的部位却越来越热,
不对,是哪哪儿都热。
靳尧洲沉默数秒,以为她是嫌弃便退开一些,“那我只扶着你的手。”
池鹿:“只是奇怪真的有人平时体温就这么高,难道你体温升高时肌肉也会变大吗?”
她都莫名有种被抓得更紧的感觉了。
靳尧洲:“……”
池鹿并未在这个现象上好奇太久,“我想换一个靶子,用你刚才那款枪。”
教练看到她指的方向,“移动靶?行啊,那款枪难度挺大的,握枪姿势也和现在的不一样,我来……”他刚站起来,见靳尧洲瞥来一眼,又连忙坐回去,“让你的同伴教你吧,他挺熟练的。”
【哈哈哈洲哥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真的很像混社会的老大】
【教练:那我走?】
【豹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个体热就会被鹿妹嫌弃的傻豹豹】
【哪里只是体热啊,他耳朵红了!你们都没发现吗!那是肢体接触紧张了!】
【喔~原来肌肉紧张就会变热变大啊——(意味深长)】
【好好好,你们最好说的是肌肉】
新换的枪比她现在的手枪更重,池鹿换了个姿势坐下来,却半天没等到“教练”。
一抬头,靳尧洲站在离她一拳的地方,正遥遥伸手过来。
池鹿扬眉,“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靳尧洲眉眼认真,“散散热。”
池鹿将他拽近了些。
靳尧洲听她说了什么,敛下眸,走上前和先前一样俯下身,半环着她无声扶稳了狙击.枪。
只是每次停狙的间隙,她刚才随口说的那句话都在他脑海里一遍遍翻涌,令靳尧洲热到屏息。
——“没有嫌弃你呀,我只是还不适应。”
所以池鹿在适应他?
适应他的体温,适应与他组队,还是,适应他这个人?
“九环!”经历了五发,池鹿终于在移动靶打出了好成绩,她仰头一笑,下一秒就眼泪花花捂住额头,“啊,好痛……这次走神的是你吧?”
磕到靳尧洲下巴了。
靳尧洲回过神,沉静的眸光难得有点慌乱,“很疼么?”
“当然了,你下巴怎么跟铁做的似的。胡茬子也好硬,扎到我好痛。”
池鹿蹙眉,她控诉道:“每次跟你在一起我身上就会多出红印子来。”
她皮肤白嫩,额头那处果然已经晕开一片淡红色。
靳尧洲用掌心覆住她额头,动作有些笨拙,“抱歉。”
嘴也好笨。
池鹿正暗自腹诽,就被他掌心烫得一激灵。
怪了,她怎么感觉靳尧洲体温越来越高了,弄得她背上都要出汗了。
【笨蛋豹豹和笨蛋猫猫,两只萌物555】
【鹿妹磕到了,我也嗑到了!细说怎么每次留红印子的!】
【哎哟保镖哥脸越来越红了,都快变成红黑皮了,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打腮红的效果】
【不夸张的说,看这俩人独处一个月我都看不腻】
池鹿在店里玩空了三十发子弹,好在一回生二回熟,她对枪有了实感,最后一轮的移动靶靠自己也打了几个八环,何况真人cs对抗时对方全身任意一处中弹即可,比起今天的靶子难度并不算高。
两人在攀岩馆呆了一下午。
刚开始靳尧洲提醒时池鹿还不觉得有什么,眼下结束了,才发现手臂酸胀,肩膀也没好到哪里去。
店员上来找他们拍合影时,池鹿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上的车,车又是什么时候开到的酒吧餐厅。
好在海滨城市的夕阳很美,餐厅木屋坐落在霓虹闪烁的街区里,节目组定的包厢旁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外能看见花海和成片的露营椅,外面正在放露天电影。
浪漫的氛围驱散了这一整天的疲惫。
进餐厅前,池鹿还看到了一对熟悉的人影。
这座离她们所在荒岛最近的城市说起来是旅游胜地,其实也只是一座小岛,景点集中,他们餐厅不远处就是上午林佩瑶想去的鲜花小镇。
那两人,应该是就是他们。
池鹿看到林佩瑶单薄套裙外披了一件西装外套,而盛书禹只单穿着衬衫,想必那外套就是他的了。
明明是更亲密的证明,两人之间却相隔着半米距离,一前一后的,脸上表情却都很冷淡。
池鹿心想,以盛书禹的洁癖程度,他岂不是每天都要白送衣服出去。
满满的行李箱来节目,离开时就只剩一套衣服了。
刚被自己的猜想逗笑,池鹿就听到一声“欢迎光临!”,店员在门口掀开了卷帘。
她扭回头,靳尧洲正等在门口,静静伸出手来。
池鹿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地追上去。
那抹薄荷绿的裙摆从盛书禹的余光中翩跹而过,他定了定眸,发现不止是他,餐厅外很多来来往往的路人,此时目光都落在光彩照人的池鹿身上。
而女孩已将手放进靳尧洲掌心,含笑迈进餐厅。
“看上去,鹿鹿今天的约会很甜蜜。”
身后传来林佩瑶的声音。
盛书禹脚步放缓,替她拉开车门,“确实。”
林佩瑶飞快钻进车里,动作没有早上的矜持,大有种摆烂了的随意,“真羡慕靳尧洲啊,我要不是直女,我肯定也去追池鹿了。”
盛书禹少有的对她言辞意外,镜片后的长眸掠过来,“为什么。”
“就很难不让人喜欢啊。”
林佩瑶取下西装盖在腿上以防走光,“首先我本来就喜欢看美女,其次……池鹿看着就很想让人宠着护着,你懂吧?”
她说完看到盛书禹淡漠的神情,觉得他大概是不懂的。
他要是真懂怜香惜玉,白天也不会那么直白的拒绝她了,虽然形式是含蓄的:单独约会,在没有其他嘉宾的场合,在景色秀美的花镇表示经过两天的相处,她并非他的理想型。
果真是资本家,连谈判都讲究利益最大化,能不浪费的时间绝不浪费,但能不得罪的人也绝不得罪。
害得她出门时白高兴了一场。
过了一整天,情绪也消化的差不多了,林佩瑶也懒得去深想盛书禹的理想型是安淼还是其他人了。
“我举个例子,就好比盛总你在小屋养的那株兰花,我听说还是空运上岛的吧?”
林佩瑶换了个切入方式,“有些人呢就好比这株兰花,就有贵的资本,越金贵、越难养活还越让人很想爱护。”
盛书禹颔首淡道:“这话我倒懂了。”
林佩瑶靠在座椅上,困倦道:“你的理想型真是事业型嘛?我都有点怀疑了。莲瓣兰这样名贵的花你喜欢且养得很好,人想必也一样。”
她的声音卷在海风里,听着有些松快,“是还没有人让你想像花一样娇惯着吧。”
【男一女三这是什么情况?BE了?】
【白天就be了,还上热搜了,只是直播间的人数没有隔壁约会多而已】
【我真的好爱瑶姐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事业型大女主,嗑这对不如嗑瑶鹿呢!瑶姐多懂鹿妹阿,美女组包甜!】
【盛总好难搞一男的,低攻高防,难怪他们公司招人也很苛刻,原来是企业文化】
【所有男嘉宾中我感觉他是最不恋爱脑的,淼淼能拿下吗】
餐厅内,菜已经上齐了。
前菜是香煎鹅肝、厚切牛舌和清酒鲍鱼,加上蘑菇汤和一碗沙拉,还在等着上烤鸡和牛排时,池鹿很有女明星素养地准备吃沙拉。
叉子还没放进沙拉里,已经有一只大手将其拿走,并添了一只鲍鱼和鹅肝到她碗里。
对上池鹿质问的视线,靳尧洲道:“今天运动量大。”
意思是她应该多吃一些。
沉默几秒,他又补充道:“你上午说,这一整天都……”交给我。
池鹿瞪他一眼,“但我不吃鲍鱼。”
靳尧洲将她碗里的鲍鱼夹回自己碗里,“知道了,有其他不吃的么?”
池鹿眨了眨眼,歪头如数家珍地报了几十种食物名字,等她再看靳尧洲时,他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耐烦,眸光认真,“嗯,还有吗。”
池鹿:“……”
她口都干了。
池鹿视线飘回菜单上,指尖轻点,“欸,原来双人餐里还有葡萄酒,怎么一直没上?”
靳尧洲道:“我让服务员撤掉了。晚上要坐长途车,怕你喝完晕车。”
“可是我想喝。”池鹿咬唇,“靳尧洲,出来约会哪能不喝酒?”
她的演技真是极好的。
上一秒还在愠怒,下一秒那双狐狸眼就开始轻轻眨巴,看上去水汪汪的,委屈极了。
靳尧洲对这位大小姐的任何要求,除了举白旗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喉结轻滚了下,“那我让服务员重新上。”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一晚上,靳尧洲吃饭之余不是在帮池鹿切牛排就是在帮她夹菜,女孩盘子里的食物堆了两拳,她倒也没浪费粮食,吃完就说饱了。
两人的胃口对比极为直观,被弹幕戏称完全是豹子和小猫的食量。
快结束时,窗外夜幕渐浓。
靳尧洲想起什么,走出包厢,回到商务车旁轻叩窗门,“师傅,车里有没有多的外套?”
司机跳下车,热情道:“后备箱里有,我帮你找找。”
两人合力搬走最上面的几个道具箱,又在最下面的箱子翻找了半天,靳尧洲最后在找到一件相对崭新的女式外套,又回了餐厅。
只不过一番折腾,也花了不少时间。
等靳尧洲推开门时,桌上的酒杯已经空了,倒在一旁。
葡萄酒瓶也去了大半瓶,其他的倒是原封不动。
靳尧洲心一沉,下意识捕捉池鹿的身影,就见她椅靠在窗边的太妃椅上,头枕着胳膊,姿态慵懒地望着外面。
落地窗外正在放一部露天电影,露营椅上三两友人坐在一起,都拿着啤酒杯闲散地边看边聊天。
那电影,池鹿也正看得入神。
白色幕布上,镜头骤然贴近被警官追捕的罪犯,他额前微卷的长发被汗水打湿,低喘着仰起一张美得难辨雌雄的脸,仿佛天然为镜头而生。
是沈听迟。
【……影帝好美一张脸,看得我呼吸静止】
【这还是沈听迟早期作品了吧,脸上还有没消的婴儿肥,不过也拿奖了,这张脸从不拍吻戏可真浪费啊,影帝什么时候接偶像剧造福一下观众】
【池鹿看得好认真阿,所以其实这一对也还是能嗑一下的吧?】
【被豹豹撞见了!隔空修罗场哈哈哈哈好刺激】
靳尧洲视线从幕布上挪开,无声走近将外套盖在池鹿肩上,而后自觉等在池鹿旁边,就像等在房车外的无数个日夜,他都能看到车里那副沈听迟的巨型海报。
这次也不知会等多久。
正想着,池鹿突然扭过头来,“你回来啦。”
靳尧洲墨黑双眸定在她脸上,“嗯,时间还早,继续看电影吧。”
池鹿脸上还带有醉醺醺的红晕,“不想看,想睡觉。”
说完,她朝他伸出手来,语气带着不自知的娇憨,“我没力气了,抱我上车。”
窗外万物成为了背景色,而池鹿清亮的双眸里,此时只映着他的倒影。
靳尧洲呼吸一乱,瞬间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