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被牵绊住脚步。
等谢澜州冷静下来赶到火葬之地时,林见疏早就只剩一抨黄土。
那一刻巨大的绝望将他裹挟,谢澜州第一次对林娇娇生出怨怼。
他想,如若不是她百般阻挠牵绊,他怎会错过同林见疏的最后一面。
或者说,若不是她的任性,他又怎会将林见疏送到那绝命的巫医馆。
可是,他最开始心悦娇娇的缘由,不正是爱她这份不同吗?
他又有何资格去怪责她呢?
明明最后做决定的都是自己。
林娇娇从头至尾不过只是由于太爱他了。
就这样,谢澜州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洗脑,逼迫自己接受林娇娇同从前的变化。
以至于最后,连他都几乎辨不清,他究竟爱的林娇娇是何模样。
想到这,谢澜州回过神。
一个半大的少年已经捧着装好的骨坛递到他眼前。
谢澜州颤着手,许久才鼓足勇气接过,然后麻木地朝外走去。
随着初冬的一抹冷风吹拂,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他的每个毛孔。
谢澜州冷得发颤,心里紧随着涌起一股不安。
他没有回王府,而是转身朝城北的将军府走去。
一路上,百姓们异样的眼神纷纷向他投来。
他却好似浑然未觉,只自顾走着,神思却不禁飘转回数日之前。
那场盛大的假婚礼。
当时林见疏面临的也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议论。
她那样乖顺的女子面对那样的场面,又该有多无措啊。
这样想着,谢澜州的胸口涌起一抹微妙的刺痛。
他隔着一条街道,看着不远处悬挂着红灯笼的府宅。
突然觉得有些许讽刺,可脚下却又未停留一步,直直朝着大门走去。
然而,谢澜州才刚行至路口。
一辆失控的马车突然窜了出来,横冲直撞着朝他奔来。
眼见着那马鞭慌乱之下要抽向他怀里的瓷瓶。
谢澜州毫不迟疑地背过身,生生用脊背挡下了那一鞭。
那一鞭的力道极重,落在身上痛得惊人,可他却好似未察觉般,只余下满心欢喜。
这时,不知何处掷出一枚石子,狠狠击打在谢澜州的膝弯。
十足地力气迫使他瞬间没了气力,狼狈地朝地上栽去。
一时间,谢澜州瞳孔震颤,寒意从头贯穿着脚底。
等到他在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然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谢澜州看着牢牢碎在袍子上的瓷坛,不禁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抱住了。
哪怕他此刻落在别人眼里再滑稽可笑,可此刻谢澜州心底却隐秘地升起喜悦。
那是对于,他终于护住林见疏的喜悦。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道身影隐在暗处。
收回落在谢澜州身上的视线,姜衍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
“谢澜州,这还没完。”
说完,他嗤笑了声,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等到人影彻底在巷尾消失,天空突然一声巨响。
谢澜州浑身一震,眼睁睁看着乌云将最后一丝光亮遮蔽。
待他反应过来,巨大的恐惧将他裹挟。
谢澜州慌乱地从地上爬起。
急匆匆朝不远处的将军府跑去。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膝弯的疼痛带起的酥麻让他的步履慢了不少,等到他走到檐下。
浑身已经被雨水浇了个彻底。
身后雨朦朦胧胧不停,谢澜州站在那里。
面色苍白,眼底惨红一片,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