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动发丝。
孟子君的心也跟着一紧,是他发现什么了吗?
她神色故作坦然,先开口问:“将军看我做什么?怎么了?”
这话一出,燕珩之很快收回了视线:“没事。”
他真是想多了,孟子君已是人妇,再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去和亲。
燕珩之收回思绪,很快驾马离去。
而孟子君转而去了宫里,今日是她学礼的最后一日。
结束后,坤宁宫内。
皇后拉着她的手,神色间满是愧疚和不舍。
“子君,是我皇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孟家!”
“孟家满门忠烈,你是最后一丝血脉,如今你若是后悔,也是来得及的。”
闻言,孟子君反握住皇后的手:“娘娘,我爹娘自幼便教我以国为重,如今和亲是为了大邺,为了天下百姓,我绝不悔。”
皇后望着她,最终沉沉叹了口气。
“好孩子,等羌辽迎亲使臣抵京后,便正式启程。”
“是。”
从宫里出来,孟子君抬眼看着湛蓝的天,心里涌上无尽惆怅。
原来日子竟过得如此快。
她留在大邺,留在燕珩之身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天晚上,迎使臣归来的燕珩之刚下马,却是一身酒气。
孟子君心下骤然一紧。
李月桐同样神色大变:“珩之,你饮酒了?”
闻言,燕珩之当即紧张否认:“不!我答应过你不再饮酒,自然滴酒未沾,这是不小心洒上的,你闻不得酒气,我这就去换下。”
李月桐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待燕珩之大步往房内走去,孟子君也才松了口气。
她怕,怕见到爱她的燕珩之后,就舍不得走了。
与此同时。
屋内燕珩之正换下一身酒气的衣物时,心腹亲卫却突然前来禀告。
“将军,属下快马加鞭,已经拿到异士制成的解药了。”
燕珩之动作一顿,皱眉:“什么解药?”
亲卫神色一僵,这才发现此刻的燕珩之并未饮酒,将军特意嘱咐过,只能在他饮酒时才能禀告这事。
可燕珩之并不好糊弄,一把夺去了他手里的药瓶,神色阴沉:“到底怎么回事?”
亲卫跪地,只能将实情禀告。
燕珩之听着这完全没印象的事,冷冷讽笑。
“你是说,只要我服下这药,再受到刺激的情况下,就能恢复所谓的记忆?”
亲卫低头:“是。”
燕珩之冷声呵斥:“醉酒之言,你竟也当真!糊涂!下去吧。”
等亲卫退下,燕珩之正要将药瓶扔掉。
可转念,他想到了这段时间,自己总是莫名分不清孟子君和李月桐……
鬼使神差,燕珩之倒出一粒药丸,嗅后确认无毒张口服下。
他倒是要看看,这药能有何改变。
……
六月十三,距离和亲只剩三日。
孟子君一大早便收拾行囊了。
她要提前入宫住,和亲当天从宫里出发。
一切吃穿用度,宫里自会给她准备,她要收拾的,便是自己的一些念想。
她将父母留给她的遗物仔细收好,又用木盒装了一捧土。
去到羌辽,她余生都回不了大邺,这土便是她日后缓解思乡的解药。
至于燕珩之送的物品,孟子君一件未带。
踏出主院时,将军府内已是一片喜色。
孟子君看着一草一木,视线落在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这里几乎没有她留下来的痕迹了。
她命人提着行囊箱,前去跟燕珩之告别。
燕珩之拧起眉头:“马上就是我和月桐大婚,你这是闹什么?”
孟子君静静看着他,摇摇头。
“你要娶平妻,我无颜面宾客,我在府中也只能给你们大婚添晦气,不如让我去宫里待着,各自眼不见为净。”
燕珩之被她说服,倒是没拒绝。
“好,大婚过后,我会去接你回府,月桐说了,日后只要你如这段时间般安分,将军府能容你一席之地。”
孟子君听了只觉可笑,何时正妻还需要平妻的大度容纳了?
不过……她也很快就不是将军府的正妻了。
孟子君没有争辩,只点点头:“好。”
离开前,她回头深深看了燕珩之一眼。
燕珩之对上她的视线,心口莫名一坠。
好似这一面,就是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他拧眉正要说什么,孟子君已经转身出府,上了入宫的马车。
两日后,六月十六,宜嫁娶。
将军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色。
皇宫内亦是如此。
公主殿内。
孟子君换上嫁衣,坐在梳妆镜前,嬷嬷正在替她戴上凤冠。
从外进来的传旨太监禀告——
“公主,和离书已经送往将军府了,也是奇怪,听说将军看见和离书后竟吐了血,当场昏厥了过去,至今未醒,如今将军府一片混乱……”
孟子君眸色一颤,可很快又低垂,恢复平静。
“他的事,与我无关了。”
当和离书送到燕珩之手里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燕珩之的喜怒哀乐,与她无关。
燕珩之的生老病死,也与她无关了。
毕竟她此去经年,永无归期。
她与燕珩之,自此也永无再见之日。
传旨太监识趣退下。
而孟子君看着镜中的自己,盖上了大红的盖头:“出发吧。”
“是。”
半个时辰后,前往羌辽的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轿子踏出宫门这一刻。
她不再是将军夫人孟子君,而是为了两国和平的宁和公主。
随着送亲唢呐声响起,孟子君坐在和亲轿上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