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底下的一个透明收纳箱里找到一个已经被淘汰下来的钱包,里面有几张发票和银行卡,在夹层里有一张已经褪色发白的大头贴照片,是我和姐姐的合影,是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拍的,不知道为怎么会流落到高寒这里。
我也没想到自己也流落到了高寒这里。似乎所有不在意的细节,其实都会有所关联。
我拿着那张照片走到飘窗处再次坐下,拿出手机对着大头贴拍了张照片。
我拿着那张大头贴走进卫生间,在马桶上方用打火机点燃,烧着的大头贴在我几个手指间旋转,一点也烧不到我的手指。
即将燃尽时,迅速地搓了搓,只有一些余灰掉落到马桶里,我弯身按下了冲水钮。
马桶内部有些发黄,我犹豫一下,拿起放在边上的马桶刷开始用力刷洗。
再次按下冲水纽,一个漩涡,干干净净。
十
除了开会,大多数的时间,我都拿着我们公司的产品在街上闲逛。
这里一边是老街,一边是修整过的新街区,我每天都要过来走上一趟。在老街的街头处有一座破旧的老房子,只有两层楼,一楼是一家赔本大甩卖的女装店,据说已经甩了好多年,贴得密密麻麻的海报上大多写着“跑路”、“跳楼”、“吐血”。
二楼侧对着街道的是一面全落地的玻璃窗,她就坐在那面窗前,街上有整排高大的树木,她在那树的阴影里,树因为影子显得生动,这条街也因为她有了灵魂。
每次我走到这里都会抬起头看看她,树影婆娑,一切都那么安静。
她侧身坐在玻璃窗前,右腿压在左腿上,两只手搭着放在腿上。下巴很尖,五官轮廓分明,像是在看着我,又像是根本没看任何人,像是在微笑,又比谁都淡然冷漠。
她的胸部挺拔浑圆,头上戴着一块婚纱,片缕不挂地坐在那里,保持孤独高傲的姿态,风吹动树叶,影子在她的身上轻轻摇晃。
我给她起了个名字,蒙娜丽莎,我喜欢那幅画,听过那首歌,每天路过的那个婚纱摄影楼就叫蒙娜丽莎,我觉得这个名字和她很搭。
有时候我会不自觉地轻声叫着她,蒙-娜-丽-莎。
她侧身坐在橱窗里,那么安静,就像是一朵云浮在那里,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而叫着她的名字时,感觉她就是口腔里柔软的舌头,吐不出去又吞咽不得。
在她的下方,两个大垃圾桶的边上,呆着一个流浪汉,一直裹着一件又一件破烂的衣物,面色蜡黄,胡子和头发都很长,结成一块块,看不出他的具体年龄。
他从来不向人乞讨,也很温和,只是来来回回地在这条街上走着。不靠近任何人,甚至不看任何人一眼,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嘴里念念叨叨。
每次见到他总会出现恍惚感,隐约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又被一根无形的缰绳拴住,像一条老狗,守护着一根不知道啃了多少年的骨头。
我快步走到街对面,在一家装修高档的服装店橱窗外站住,橱窗里,女店员正取下两个女性人偶身上的衣服。
我的影子面无表情,目光微微向右移动,同事小远拎着公文包从一个坐在街边喝咖啡的女孩身前走过,前行来米后又折返回来。没在她面前停下,径自走进咖啡店,片刻之后端着一杯咖啡走出,左右看看,走到女孩坐的那张桌子边上,微微弯身和她说话,等她点过头之后,他拉开椅子坐下。没有把公文包放在桌上,而是顺手放在脚边,喝口咖啡,然后掏出手机看一看,把手机放在桌上之后,开始和女孩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