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门边后,想要起身离开时,听到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怒骂声。
我伸出手想要去敲门,停下,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依稀能听到高寒求饶的声音。
女人的愤怒似乎慢慢平息下来,只是依旧不依不饶,夹杂着高寒不停说出的甜言蜜语。
我后退,看到侧边消防通道的铁门,我提起那个袋子,走进楼梯间。
高寒暗恋姐姐的事娱乐城里无人不知,我爸还把这个当作笑话,每次带姐姐在包厢里唱歌喝酒,都会让人把高寒找来,让他调试麦克风和音响,让他唱歌试音,然后指着他对其他客人说,“就是这只猪八戒,看上我怀里的嫦娥了。”
高寒不否认也不承认。娱乐城里的员工来来往往,只有他一直干到正式倒闭那一天,只有他这么多年还会隔一两个月就去监狱看看我的姐姐。
我很好奇,在他房子里的那个女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声音听起来,年纪应该不会太小,那种霸道的气场似乎能从门缝底下震荡出来。
楼梯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有一盏感应灯,我在向上的台阶上坐下,面对着铁门,购物袋里有活虾,不时还会在袋子里蹦几下,现在已经全都奄奄一息。
我解开袋子,抓住一只虾的长须,拎起来放到眼前盯着它小小的黑眼珠看,几只虾脚偶尔还会动弹几下,一用力,自己挣断了长须,掉落在水泥地面上,我也不去看,再次从袋子里拎起一只。
直到袋子里再也没有能动的虾了,我才把目光转移到那袋草莓上,肚子里传出“咕噜”声响,我捏起一颗草莓,半红半白,在裤腿上擦了擦,扔进嘴里,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刚刚灭掉的感应灯再次亮起。
我把那些死虾和吐出的草莓头掰成两圈,再把一块五花肉放在它们的中间,站起来,用脚去踩那块五花肉,像是一只老鼠在滑动挣扎。
铁门外传来那个女人和高寒的声音。女人显得很开心,说着甜腻的话,说要带高寒去吃烤肉,还要带他去KTV唱歌,说有一份生日礼物要送给他,同时也警告说这次他要敢再把她送的东西弄丢,不会再饶过他。
等他们的声音远去之后,我悄悄打开一道缝,往电梯间所在的位置看去,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肥胖女人扭动着大屁股走在前头,腰上厚厚的一圈,高寒手里拿着她的包,好像完全走在她的阴影里。
等到电梯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我打开铁门走到走廊上,要是没有看到之前那个女人的模样,这里的香味闻起来有种幽香的感觉,现在却像是夹杂着臭菊味。
我走到高寒房门前,是个密码锁,上次来,他开锁的时候我一眼就记住了。
进屋之后,反手关上门,穿过厨房通道就是客厅兼卧室,两米宽的大床上一片凌乱,地毯也已经皱起。
我走到飘窗前,把窗户往外推出一半,清凉的晚风迎面而来,我在飘窗上屈腿坐着,一边是凌乱不堪的战后废墟,一边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我的目光沿着街道穿梭,找到自己住处边上的那栋写字楼,那里依旧灯火通明。看了一会之后,我转过身,背靠另一堵墙壁,继续看着下面的每一座建筑,每一条街巷,每一块闪闪发亮的地方。
走到床头处,拉开抽屉,里面有包还未拆开的烟,拆开取出一支,把那包烟放到厨房灶台边上,找到一个打火机,点燃了那支烟,开始一个抽屉一个柜子地翻看,什么也不拿,只是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