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三天后，在淮安县的卫生院。
沈暮安盯着屋顶晃荡的灯泡，闻着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思绪渐渐清明起来。
一旁的李晋鸣见他终于醒了，一直紧绷的表情终于松了一点。
“你的伤口早就感染了你怎么不说？你知道医生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让你退了烧吗！”
他语气很冲，沈暮安却没反应。
他向来将任务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
更何况，上次那伙拍花子，在附近有着一个巨大的窝点。
这样一件事是由他发现的，他肯定要参与后续的抓捕任务，不然那伙人一定会报复他的家属。
只是任务时的条件总归不比医院，再说，以前他还受过更严重的伤，鬼门关闯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所以只是伤口感染发炎，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想着，等任务结束，到时候宋佳知帮他处理，他再请假好好养几天就好了。
以前都是这样的。
想到宋佳知，沈暮安死寂的眸子动了动。
他开口，声音像是在砂纸上打磨过一样沙哑难听：“救援任务怎么样了？”
李晋鸣知道他想问的，其实是宋佳知的消息。3
他神情僵硬，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沈暮安这次事故的遇难结果。
可在沈暮安死死盯着的眼神下，他还是开了口：“清理得都差不多了……”
“我查了宋佳知的车票购买记录，她所在的车厢，刚好就是完全被埋的车厢之一。”
“那几节车厢……没有幸存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每一个字，沈暮安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像是翻涌起一片海啸，惊涛巨浪。
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白了几分。
他阖上眸子，眼皮剧烈颤抖，声音却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我想自己待会儿。”
李晋鸣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出了病房。
整个病房瞬间就安静下来。
蓝色的挡光帘子被拢着，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刺得人眼眶湿润。
李晋鸣出去的时候病房的门只是虚掩上。
沈暮安耳力向来很好，此刻，外面的声音全部落进他的耳中。
“你知道前几天的山体滑坡造成了多少损伤吗？死了有几十上百人！”
“不止！我看了报纸，压了好多车厢呢，一节车厢里得多少人啊！”
“听说铁皮字车厢都瘪了，那人还能救得回来吗？”
“听说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可吓人了……”
更远一点的地方，还会有哭闹声传来。
这次的灾害受伤的人很多，许多受伤的人在原地紧急处理之后就送往了各处的卫生院。
可有些人的伤重，送往卫生院，也只是拖延了死亡的时间罢了。
沈暮安听着外面的声音，只觉得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听外面的声音。
这具身子也正是困倦的时候。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虚掩着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常年的警惕心，让沈暮安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他愣了一瞬。
佳知？
可再仔细一看，他眼里的兴奋又淡了下去。
他看着来人，淡淡喊了一句：“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