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肉片下肚，陈月莲脸上露出享受之色。
没有调料，没有配菜，锅里翻炒熟了，撒上一点点盐巴。
简单，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现在粮食匮乏，饭都吃不饱，肉更是珍贵。
陈月莲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孩’，发现他和以前相比变化太大。
虽然同样话少。
可如今的秦海，眼中已没有了之前的内向懦弱，变得沉稳。
五官精致，却不柔美，立体的轮廓看起来充斥着坚毅的感觉。
气质沉稳，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脸上沾染风霜，更显成熟。
悄然间，他已经是个能撑起一个家的男人了……
“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陈月莲感慨道。
秦海筷子一顿，咽下口中的食物，眼眸低垂。
“哪儿不一样？”
“明明才十七岁，看起来像是二十六七岁。”陈月莲笑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老得快。”秦海解释道。
陈月莲点头，算是认可这个理由。
见糊弄过去，秦海暗暗松了一口气后，继续吃饭。
女人的直觉……真可怕。
秦海确实不是十七岁，那个十七岁的‘秦海’在他穿越过来那天就死了。
尸体都快冻硬了。
被秦海埋在了房屋后面，然后占据了‘秦海’这个身份。
为了不被村里人发现端倪，秦海一直用围巾遮着脸。
今天实在是没力气做饭，第一次以真面目见陈月莲，就被她察觉了异样。
好在年纪虽然不一样，但他和‘秦海’的相貌可以说九成像。
多的，不过是几年岁月的痕迹。
“今天的事…”
陈月莲担忧道：“赵大武以后肯定会找你的麻烦，秦海，是我连累你了。”
“你想多了，没多大事。”
秦海咽下最后一口饭，温声道：
“现在情况特殊，今天那人吃了一次亏，不敢再来找事，他怕死。”
如今建国三个月都不到，全国上上下下都在观望。
国家怎么样？政府怎么样？政策怎么样？
都是未知数。
在这种人人自危的特殊时期，今天的事，那人不敢去报官。
那种人一看就知道屁股不干净，一身腌臜事。
他那一堆烂裤裆的事暴露，首先挨枪子的就是他。
那些当官的，谁敢包庇他？
以前关系再好现在都得切割，躲着点走，不然沾上一点都说不清。
明的不怕，秦海就怕今天那人来阴的，伤害到陈月莲。
这种地痞流氓，手狠心黑，防不胜防。
不过，这些话秦海没有跟陈月莲明说，怕她担惊受怕。
得尽快处理掉那人…秦海暗暗想道。
危险，就该扼杀在摇篮里！
等别人上门，不如主动解决。
今天要不是在村里，那一枪…瞄准的就是那人的脑袋。
“你说的有道理，怪不得你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开枪。”
陈月莲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世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迎来好日子。”
“会好起来的，现在的政府不错。”
秦海说了句公道话。
“哪不错？”陈月莲嗤笑一声：
“当官的都在城里住着，那么多军队，土匪也不去打，今天陈家沟又被白虎山的土匪抢了，过冬的粮食没了，又得饿死不少人。”
原来，今天那伙土匪去的是陈家沟。
秦海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红衣女人，那一双狐狸眼，莫名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不是分地了吗，以后会好起来的。”
秦海道。
“哎，也是，”陈月莲点了点头，“我爹娘就是被土匪害死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的政府能给分地，已经很好了。”
陈月莲就是陈家沟人，今天陈家沟被土匪抢了，她这才没忍住发了牢骚。
眼见话题越来越沉重，秦海转移了话题。
“今天那人是谁？”
“赵大武啊，你忘了？”陈月莲一脸愤恨，“赵大地主你还记得吧，以前咱们这十里八乡都是租他家的地，不拿咱们农民当人看。
四九城刚和平解放，他就拖家带口进了白虎山，当土匪去了。”
赵大地主？
秦海第一次听说这号人，也没多问，静静听着。
“打土豪分田地，这赵大地主也是个怕死的人，溜的比狗还快，怎么就没抓住他给毙了呢？”
陈月莲可惜道。
“赵大武和这个赵大地主有关系？”秦海问道。
“赵大武？他也配？！”
陈月莲一脸不屑，“赵大地主有个恶奴才叫赵牛，以前天天帮着赵大地主做坏事，欺负咱们老百姓，赵大武是赵牛认的干儿子。”
哦，原来连狗都算不上，撑死就是一条狗的狗。
秦海了解了赵大武的情况，顿时放心不少。
赵大地主逃进山都不带的一条狗，能有什么实力？
周围几个村还任由他作威作福，八成是忌惮赵大地主以前的威势。
怕赵大地主带着土匪回来报复。
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呢？
白虎山土匪一日不灭，赵大地主就永远是周围十里八乡人们脖子上的枷锁。
悬在头上的利剑。
四九城解放了，新国家建立了，可这群村民心里的封建枷锁，还没有彻底打破……
吃了饭，秦海起身回家。
“你东西拿上。”
“送你的。”
秦海言简意赅，径直离开。
陈月莲看着手里的十几斤肉和十几斤大白米，眼眸中满是感动。
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秦海第五次给她送粮食了。
一切源于一个月前自己的一次善心，给了他一点吃的。
在现在，随时能饿死人，粮食，那是保命的东西。
给口吃的，无异于救命。
可天大的恩惠，他也早还完了。
若不是他几次给粮，她恐怕早饿死了。
陈月莲望向秦海的背影，洒脱而高冷，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
目光流转，她突然展颜一笑，打趣了一句：
“臭小子，还想养我，想吃嫂子啊？”
秦海一个踉跄，步伐加快几分，颇有些有些狼狈。
结过婚的农村妇女，说话没个把门的……太彪悍。
陈月莲看笑了。
将粮食紧紧搂在怀里。
有粮食，心里踏实。
她瞥见衣衫上缝补的针线，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色越发红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