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
　　许明臻望着秘书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出来的材料，捏着雪茄的手难以遏制地颤抖。
　　“两家材料供应商，一家工厂三家销售公司……她什么时候搞的这些？！”
　　她不是守着启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吗？！
　　而且……
　　许明臻眼神发狠，喊来法务部的人：“起诉她！真当竞业合同是摆设是吧！？我倒要看看——”
　　“董事长！”
　　法务部的负责人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查过了，顾念晴出任顾氏执行董事的任命通知是今天凌晨才在顾氏官网发布的，工商备案手续甚至还在办理中……程序上来说，没有问题。”
　　许明臻短暂的愣怔后，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也就是说她这身份的转变是在许氏发出公告后。
　　可那样一个规模不算小的集团，又怎么会是半天时间里就建立起来的？！
　　“顾氏旗下的公司，管理层与许氏或者是启梦都没有重叠！？”
　　“没有……除了遥思法人徐夏夏。”
　　许明臻眼中有亮光闪过。
　　“那就从她下手——”
　　“可是徐夏夏在启梦的职位是……外聘顾问。”
　　许明臻：？
　　“怎么会是顾问！？她不是顾念晴的助理吗？！”
　　“她干的的确是助理的活儿，但是登记在案的职位一直是顾问。”
　　外聘顾问，那自然也就不存在竞业问题了。
　　许明臻瘫靠在椅背上，眼神发直。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好哇，他许明臻的女儿自己搞出了一个集团，他却一无所知！
　　在他被别人羡慕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时候，顾念晴就这么在阴影里嘲笑他的无知，像是看戏台上令人发笑的小丑。
　　许明臻想到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却被一个私生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权威，更可恶的是对方准备充分，以社会的规则强压他，令他不得不低头。
　　胸中怒火翻腾，许明臻一开口，一连串的咳嗽便溢了出来，同时视野快速发黑。
　　他心下一惊，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王瑛和法务部负责人惊慌失措地脸。
　　“董事长！？”
　　“快！叫救护车——”
　　许氏乱成一片，楼下等待的媒体亦然。
　　众人看着许明臻被担架送上了救护车，又看着许氏的招牌被拆解成无数个零件，装上了车。
　　——能拍板的许氏当家人不省人事，下面办事的人又有合同协议在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照已有文件执行就完事了。
　　于是，在许氏大楼外墙挂了四年的招牌，在这个盛夏的清晨，成为了历史。
　　摄影师们的手在颤抖，记者们的声线早就起伏得跟心电图似的。
　　这这这……这是要爆了啊！
　　连夜赶到京城的集团第二大股东兼副总裁梁宇辉一下了飞机就直奔现场，拦下顾念晴的车，也不顾媒体在场，指着她便破口大骂。
　　“你怎么敢这样回报培养你的许氏！？”
　　梁宇辉看着顾念晴的眼神几乎要将其生吞活剥：“那是你父亲的心血啊！你还有没有良心！？许氏多少年的招牌了，你这样搞是不要命了吗！？”
　　他算是许氏的元老，曾与许明臻一起打拼，关系很铁。
　　从前他觉得这私生女安分又能干，还劝过许明臻提高给顾念晴的待遇，别寒了孩子的心，当时许明臻的脸色就十分复杂，欲言又止，仿佛在忌惮什么。
　　此刻梁宇辉懂了。
　　许明臻再不看重顾念晴，他们也是父女，这白眼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的老友多少心里有数……
　　但就算是许明臻恐怕也不会想到，这私生女能在整个京圈眼皮子底下挖出一片自己的领土！
　　“梁总说笑了，贵司单方面解除合同在前，我不过是顺从公告前来办理离职手续，顺便收回启梦的资产，怎么就和良心扯上关系了？”
　　顾念晴一手搭在车窗上，笑得开怀：“再说了，那招牌不过四年前启梦的新技术成熟后才制作的，哪有多少年？既然启梦和许氏的合作结束，双方都即将步入新的阶段，处理干净彼此之间留下的龃龉不是更好吗？”
　　她耸耸肩，脸上没有丝毫不舍：
　　“还是说，许氏离了我这个小小的产品开发部总监，就转不动了？”
　　“你！”
　　梁宇辉听着周围络绎不绝的快门声，心急如焚。
　　“……念晴，你心里委屈梁叔可以理解，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怎么能把事情就这么扯出来？你这样以后还如何在许氏自处！？”
　　顾念晴翻了个白眼。
　　“您应该知道，我从没姓过许吧？”
　　梁宇辉：……
　　他忍着气，缓下声音：“念晴，不能这样算的，当初是你自己不肯——”
　　他顿住了。
　　顾念晴微笑着看他。
　　梁宇辉的声音开始发颤：“……你从一开始就……”
　　助理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梁总，那个项目竞标失败了……”
　　梁宇辉一震，气急道：“怎么可能！？不都打点好了就走个过场的吗！？”
　　助理看了顾念晴一眼，声音里多少带着点情绪：“秦氏买下了一家企业的竞标名额，以比我司低5%的报价中标。”
　　梁宇辉愣了：“那还能赚什么钱？”
　　蓦地他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顾念晴：“秦氏！？”
　　秦顾联姻里的秦氏！？
　　顾念晴眯了眯眼，声音扬高：“梁总，这不会是最后一次的。”
　　淡金色的跑车发出轰鸣，梁宇辉不得不退到路边，满目不甘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他无法理解，不过是一次严重一点的处罚，许明臻事后肯定会安抚，这私生女怎么就一点余地不留地和许氏决裂了？！
　　就算她找到了秦氏这样的靠山，那也不过是一个南方的家族啊，如何能与京圈豪门相提并论！？
　　一抬眼，无数镜头正对着他。
　　此时此刻，梁宇辉觉得自己面对的是成片的黑洞。
　　……
　　被气进医院的不止许明臻一个。
　　秦顾联姻的热搜爬上来的时候，肖冉正在给熟悉的水军公司负责人打电话，想要再放两条顾念晴的黑料，一次性把她的名声踩死在谷底。
　　可她手里能拿出来的情报不多，还大概率会把申煜扯进去，肖冉又有些犹豫。
　　昨天她手机被申煜抢了，出去了半天，半夜回来时失魂落魄的，肖冉一看就知道儿子这是没找到那小狐狸精。
　　她心里高兴，看着顾念晴的身世被扒得一干二净，那些嘲讽咒骂tຊ的言词自己作为申家的体面人不好说出口，可有人代劳替她骂了，她当然乐见其成。
　　顾念晴面对她的时候多得意啊，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好像她这个申四太太是什么拿不出手的身份似的！
　　遭报应了吧！
　　肖冉美滋滋地敷了个面膜，怀抱舒畅的心情，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没想到第二天一起来，全变天了。
　　肖冉无法接受，为什么顾念晴总是能在逆境里找到一条光明灿烂的出路。
　　还有那天在警察局出现的男人，来头竟如此之大。
　　这种人为什么会看上那个私生女啊！
　　肖冉气急败坏，不甘心地想要买水军再黑一波顾念晴。
　　对方却劝道：“申四太太，现在顾小姐名声早就反转了，她的出身加上顾氏掌门人的身份，你再让网友想起她是个私生女，只会增加逆袭的色彩，这是给人做嫁衣啊。”
　　肖冉胸口起伏。
　　对面又道：“当然您非要做这笔生意我们肯定会接，但那位秦董可不是什么善茬，不瞒您说，今天那些通稿的配图两天前就拍了，咱们公司也有份拍过，可你瞧这两天以来有哪怕一张图流出来吗？那位秦董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断，就等着今天给顾董官宣呢。”
　　“这些男人都眼瞎了吗！？一个两个围着那贱人转！”
　　肖冉气哭了，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不甘让她觉得口水分泌都急促起来。
　　“我就想踩死那顾念晴一次，怎么就那么难啊！”
　　她顺手拿起旁边的玻璃摆件砸了出去。
　　“……”
　　对面被这夸张的响动吓得不敢接话，囫囵了几句后就挂了。
　　肖冉呆坐在沙发上，咬破嘴唇也不自知。
　　家里的佣人胆战心惊地过来收拾，对上她要吃人般的眼神，吓得手里的扫把都掉到了地上。
　　“滚！”
　　肖冉的声音嘶哑得连她自己的吓了一跳，她刚要起身，忽然一股腥甜涌上来，紧接着衣服上多了一滩暗红。
　　竟是硬生生气吐了血。
　　“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