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的晚膳，陈府也学着那些勋贵世家，食不言寝不语。
蔚衡夹菜，抬眼就看到苏扬的目光落在云兮那边，云兮好像食欲不振，挑着什么。
苏扬就盯着她的动作，眼神中有着蔚衡看不懂的情愫。
大哥在看她的妻子，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他清了清嗓子，桌上的注意力都到了他这。
“怎么了？”张氏关切的询问，“别是着了凉。”
陈志成掀了一下眼皮子，夹了一口菜，没说话。
苏扬的目光从云兮那收回，“天气炎热，多喝水。”
云兮瞥了一眼，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
“无事。”蔚衡敷衍过去，想着苏扬为何注意云兮，目光也落在云兮那儿。
看着她无精打采地吃着，仿佛饭菜一点也不合胃口。
“菜不好吃？”蔚衡温声问着。
云兮在想其他事，没注意。
饭桌上一阵寂静，自从明雪被囚禁以后，在其他人眼里，云兮和蔚衡的关系很微妙。
云兮住在客房，不回东阁。
蔚衡一人住在东阁，也不去接云兮。
两人明明是夫妻，却分开着住。
在一部分人眼中，是云兮拿乔，等着蔚衡去接。
还一部分认为，蔚衡宁愿孤身一人，也要为明雪守身。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他们。
云兮慢了半拍，抬头，发现都看着她。
张氏冷哼一声，“你丈夫问你话，你理都不理，你在凌家是如何学的规矩？”
“抱歉，没注意他是在问我，”云兮看了眼蔚衡，放下碗筷，郑重其事的对张氏说：“母亲，我的家教很好。”
“放肆！”陈志成怒喝，“你一个为人媳的，竟敢对婆母不敬。”
“他人敬我，我便敬他人。他人辱我，我必辱他人。”
“哪怕是尊长，也必须先敬再教，而不是先辱，还不让他人解释，那是施暴，并非长者所为。”云兮不紧不慢的说着。
张氏气得气息不稳，饭也吃不下去，搁下筷子。
隔壁的小孩桌上，陈以时放下碗筷，走到陈志成身边，恭敬道：“祖父，孙儿吃完了。”
小景也跳下桌子，跑到张氏身边，指着大人桌上的一个鸡腿，“祖母，我还未吃饱，我要吃那个。”
沐沐走到云兮身边，“娘亲，我吃饱了，你看我的小肚肚。”
陈志成看着乖顺懂事的大孙子，摸摸他的头，面上的神色立刻柔和了几分。
张氏哪再管云兮，她的乖孙要吃鸡腿，那便给，还要亲手喂。
阿行也走到云兮身边，小手拉起云兮，“娘亲，你去看看星星，她把饭都弄在桌子上了。”
云兮只得起身，跟着阿行来到星星身边。
小小的孩子，非要学着哥哥姐姐们自己吃，奈何年纪太小，身上面上桌子上都是米粒。
“星星，吃饱了没？”
小小的孩子点点头，发出一个单音，“饱。”
云兮的心都化了，抱起孩子，收拾起来。
几个孩子都在保护她，她还有何不满足的。
收拾完小星星，云兮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后院。
*
苏扬放下筷子，拿过下人递的巾布，擦了擦手，对张氏道：“娘，你对云兮有很大的成见，你们一直都这样相处吗？”
张氏听到云兮就不好，面色臭起来。
“她以前很不错的，自从蔚衡让明雪贴身伺候，她就各种闹，一点都不为蔚衡着想。”
“妻子不为丈夫着想，容不得妾室，容不得庶子，心胸不够宽广，就会家宅不宁。”
“家宅不宁就会生祸端，明雪纵火就是最好的证明，都是云兮这个做主母的没有容人之心，谁家的主母做成她那样。”
苏扬看了眼蔚衡，“可从我回府，我所见到，并非都是云兮的错，几乎都是明雪闹事在先，云兮是被逼着回应。”
张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挑云兮另外的错，“我原先也是理解她的，还时常宽慰她，可她呢，对蔚衡不闻不问，有哪个妻子做成她那样的，我的蔚衡也是命苦，娶了个这么不识大体的女子。”
苏扬不认同，“您这么说云兮有失偏颇，云兮以前对蔚衡并非无情，只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您试过设身处地的为她想过没有？”
这话让张氏想到自己，当年陈志成也是有两房妾室的。
她闹心，都赶了出去，安置在别院里。
陈志成有时候会去，她眼不见心不烦，当做不知道。
其中一个早几年就死了，陈志成还难受了不少时间。
她都大度的安排了后事。
如今还余一个昆氏，陈志成对她感情薄，不足为惧。
如今她都这把年纪了，早就不计较那些陈年往事。
张氏怅然，“女子嫁人，还是嫁到大户人家，本就该有心理准备，丈夫身边可能会出现其他女子。”
“是她对蔚衡感情至深，才会痛不欲生，一直抽不出来。”
蔚衡听到这，手指攥紧，心口疼痛不已，饭也吃不下去，盯着某处，脑子里一片纷乱。
“如今她对蔚衡冷淡，还不是拉不下面子，想让蔚衡低头认错，那是不可能。”
“男人怎么能跟女人低头认错，蔚衡，你别低头，让她住客房，里子面子都丢光。”
“有她后悔的那天。”
“一个女子，嫁了男人生了孩子，还能翻天不成。”
蔚衡没有接话，沉默着。
苏扬有些悲哀的看着母亲，她亦是女子，不为女子着想，只护着蔚衡，打压云兮。
“母亲，云兮是家人，是蔚衡的妻子，是时儿的母亲，您不能……”
张氏打断，“你不用说了，云兮对蔚衡尽夫妻本分，我才会对她好脸色。”
“做我陈家妇，要骑在男人头上，那是不可能的事。”
苏扬不好同张氏争吵，起身，“蔚衡，你出来，有话同你讲。”
蔚衡也有话同苏扬说，就跟了出去。
今日不算炎热，天阴着，晚一些估摸要下雨。
两人来到主院前的湖边，苏扬在一棵柳树下顿住脚步。
“蔚衡，你与云兮自小就认识吗？”
“嗯，记事起，就认得她。”
她喜欢他，很小他就能感觉到。
她从来不跟其他男孩玩，只找他。
哪怕有男孩子找她，她也会笑眯眯的拒绝。
告诉那个男孩，她喜欢他。
蔚衡想到这，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对不对？”苏扬看着蔚衡扬起的嘴角。
蔚衡有些不明白，“是的。”
变化不是没有，明雪出现后，她就变了。
这些话他不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