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正当江阅疑惑的时候,突然传来的声音叫她吓了一大跳,她一转头,正是罗列举着灯站在廊上。她忙几步过去,慌慌张张解释道:“我刚刚在院中乱逛,不小心迷路了才到这里,不是故意乱闯的。”罗列微微一笑,道:“无妨,江小姐没事就好,大家找你呢。”江阅抱歉地说:“都是我不好,我马上回去。”正在江阅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罗列悠悠开口问道:“江小姐之前说自己与家人走散,不知你家是在何地父母姓甚名谁,我如今空下来些功夫,倒可派人帮你寻找,虽无十足把握,却多少有些人脉,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小说详情 这是江阅第二次来罗府,相较上一次的到访,罗厉的陪同让她少了许多忐忑,但走到府门,她仍犹豫着试图确认:“为什么我也要去?不应该是你们两兄弟相聚吗?该不会是可怜我在这里孤苦无依吧?我可没那么脆弱!”
罗厉终于等到她闭嘴,这才无奈地捏捏眉心:“想知道自己去问,罗列点名叫你一起,不想去自己跟他说。”
江阅见罗厉一脸不耐烦,小声嘟囔道:“谁敢跟老板的老板提要求。”
“谁是老板?”罗厉闻言骤然站住看向江阅。
“你你你!”江阅瞬间变脸笑得灿烂,“当然是你。”
“啧,可悲可悲。”罗厉和江阅身后忽然拍手的声音,却是黄英正歪着头看他们笑:“罗厉,你就这么幼稚吗?”
黄英少有地这般鲜艳,月白底嵌红白牡丹的一袭旗袍,头发微卷披于肩上,另有几缕拢于耳后以绢花缀之,与穿着花青绣紫藤花蔓大袖袍江阅站在一起,一个稳重高贵,一个活泼明丽,各有特色。
罗厉见是她,气势顿降,但口中仍不认输道:“我可没偷听人说话,我有什么好可悲的。”
黄英亲亲热热挽住江阅的胳膊说:“可怜见得,江阅这样一个大美女,叫这样的老板压榨。”
江阅正要说什么,余光一瞟却正看到姗姗来迟的陈添,不由得噗嗤一笑,向后一指道:“英姐姐,你怎么还取笑我,谁是今天的大美女,可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到吗?”
黄英一回头,陈添立刻移开视线,装模作样地过去用手肘撞撞罗厉的胳膊,欲盖弥彰道:“我说,站门口是不是不太合适,罗二爷,你多少有点主人的样子行吗?”
罗厉眉毛一竖立刻就要回句什么,一个表情严肃的老家仆从院内出来,恭恭敬敬朝他们几个一鞠躬,说:“大帅已经等候多时,几tຊ位请跟我来。”
吃饭的地方仍在罗列日常起居的那处小院,快到东厢房的时候,江阅悄悄问罗厉:“喂,你之前是不是也住在这里?”
罗厉脚步一滞,似乎知道避而不答的后果,于是抬手朝西边一指:“那儿,其他的别问。”
江阅飞快瞥过一眼,满意闭上了嘴。
进屋之后,并未看见罗列,罗厉刚要选择靠近门口那处座位,黄英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自顾自地款款坐下,江阅和陈添看到黄英的眼色,顺势在她两边坐了,唯独给罗厉留下主位旁边那处。
江阅看向满脸无语的罗厉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道:“老板大人,您看我们是不是特懂规矩?”
正在这时,罗列从外面进来,看到此景,朗声笑道:“大家都到了?是我来晚了。”
罗厉纵有千种谴责也没法再说出口,只能拉了椅子坐下,罗列亦落座。
不多会儿,菜品陆续上桌,只见中间一个硕大铜盘,里面叠放数只毛蟹,捆得齐齐整整。周围则以各色餐碟摆放,皆是时令菜品如水晶包飣、辣豆腐、烧海椒、拆鸭子、糟猪肚不等。每人面前各置一小碟醋,一小杯桂花酒,一块月桂饼。
罗列先一举杯,笑道:“中秋佳节,正是团圆之际,我自作主张将大家请来,一是为着这节日气氛,二是为着感谢各位之前的种种助益,三呢,是拜托大家一同帮我护这云城安危。”
见他如此,江阅几人纷纷站起举杯相碰,唯独罗厉仍旧坐得稳如泰山,只单手拿杯同他一碰,便自顾自地拆起蟹来。
待得放下酒杯,罗列看向陈添:“我闻螃蟹又名菊下郎君,只是和这儿这位真郎君相比,显得倒有些无彩无华了。”
陈添还在斟酌字句的时候,正在埋头苦吃的罗厉敲了敲筷子,看着还没动筷的江阅道:“不是之前就饿了吗?都是熟人,那么矜持累不累,还吃不吃饭了?”
江阅正瞧着桌上氛围不好动筷呢,突然被罗厉点名吓了一跳,忙道:“主人还没动筷,哪有客人动筷的道理。”
罗列听到笑起来,说:“江小姐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怪我,本来就是聚个餐,大家都随意,千万不要拘束。”
黄英夹起一块鸭肉送入口中,一本正经地摇摇头道:“没拘束,依我看,这儿最拘束的是某些人,心里都把这儿当家了,就是跟这鸭子一样啊,嘴硬。”
陈添立即附和:“嗯嗯嗯嗯嗯!”
罗厉顿时食不知味。
不过这么一来,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便都毫无包袱地大快朵颐起来。
酒过三巡,天色渐黑,江阅瞧着正在互曝过往旧事的其余几人,蓦地生出了些羡慕和难过,于是她借口去方便走到外面想去看一看今晚的月亮。
院中只四角悬着小灯,却毫不昏暗,月辉映在地面明亮如昼。
江阅仰着头看着,心中不免多思起来。
原本自己只是楚京最为普通的一家武馆馆主女儿,原本自己只会最为普通地长大,然后继承武馆,然后嫁人或者不嫁过完一生,没有战争,没有角逐,没有拼命,没有对抗,平平淡淡,和和美美。
可是她却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看不见爹,也看不到娘,却能看到许多妖族,却能遇见许多困境,尽管屋内的那几个人给予了她适应这里极大的帮助。如果只是这些,她只需尽力寻找回去的办法就好了,若是回不去,也许自己还和爹娘能看到同一轮月亮。
但间或出现的奇怪梦境,梦境中出现的奇怪声音,身体里出现的奇怪力量,这些都叫她恐慌不安。
以前她很笃定,无论是楚京还是这里,她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江阅,而现在,她不那么确定了,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究竟谁才是她,她分不清。
看着那轮明月,江阅不觉眼眶酸得难受,她不怕变故,她怕不认识自己。
她怕待久了回去他们要询问,揩揩眼角准备回去,只是眼睛一转,正好看到罗厉给她指的那间厢房,一时好奇心上来,便慢慢走过去,想看看她那位“色厉内荏”的老板曾经的住所。走近了才发现,那里挂着一道重重的锁,想要直接进去是决计不可能的,她只好作罢。
正在这时,江阅看见西南角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盯着她,她心里一慌,下意识轻声唤道:“是谁?”
那人见她发觉,便转身跑走,江阅抬脚就追,只是拐过走廊,那人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江阅这才发现,自己到了另一处四合小院,与那边正院布置颇为不同,清雅小巧,倒像是女子的住所。
她忽然听到了一阵细细密密的哭声,哀婉悠长,在黑漆漆的院落显得颇为瘆人。她大着胆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听过去,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江小姐?”
正当江阅疑惑的时候,突然传来的声音叫她吓了一大跳,她一转头,正是罗列举着灯站在廊上。
她忙几步过去,慌慌张张解释道:“我刚刚在院中乱逛,不小心迷路了才到这里,不是故意乱闯的。”
罗列微微一笑,道:“无妨,江小姐没事就好,大家找你呢。”
江阅抱歉地说:“都是我不好,我马上回去。”
正在江阅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罗列悠悠开口问道:“江小姐之前说自己与家人走散,不知你家是在何地父母姓甚名谁,我如今空下来些功夫,倒可派人帮你寻找,虽无十足把握,却多少有些人脉,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江阅一听,心里一个咯噔,这才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糊弄罗列的话,忙笑道:“您这么忙还操心我的事,只是我和爹娘失散的时候年纪尚小,实在是有些记不清了。”
“哦?这样吗?”罗列慢慢往外走着,若有所思道:“那江小姐这一身本事不知师从何家啊?我瞧着,可不是寻常路子,怎么看也是从小练起的。”
江阅越听越心虚,只觉得罗列句句都仿佛针对自己似的,好像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和秘密,她不由得更结巴起来:“就,就是……”
“你不也是在外面打拼起来的?”江阅正愁不知如何接话的时候,前方响起了罗厉的声音,她瞬间心安。
罗厉又说:“就她那狗刨的功夫,也算练家子吗?”
江阅刚刚生出的一点感激又消失不见,她立刻反击:“怎么说话呢!狗刨也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罗列刚刚询问江阅的锐利被一贯的随和重新取代,他笑道:“我不过随便问问,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说话怎么还这么冲,跟小时候一样。”
站在罗厉身后的黄英适时添上一句:“脾气还更臭了。”
罗厉望天哀嚎:“师姐,你到底站哪边的?”
陈添火上浇油:“黄大夫,正义的化身。”
这顿中秋宴就在罗厉威严的全面败北中结束了。
黄英首先提出准备回家,江阅本能地去看陈添,果然,这位“郎君”立刻自告奋勇地起身决定相送。
罗列吩咐罗厉和江阅稍等片刻,自己却送了黄英和陈添出去。
罗厉难得地没有反驳,而是靠在椅上百无聊赖地看天花板。江阅想起刚刚的事情,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又自觉不能这会儿说起来,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直到罗厉叫停她:“别转了,晃得人头晕。”
江阅见他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决定逗逗他,便背着手走过去道:“打个赌,一个月薪水,陈添看上英姐姐了。”
“什么?”罗厉当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满脸惊诧地看着她,“我一直以为你和陈添比较对眼呢。”
江阅一时语塞,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是真的瞎,英姐姐那样的美女,谁不喜欢?”
“瞎不瞎的暂且不说,”罗厉一副警觉模样,义正言辞地说:“我看你们几个这么沆瀣一气,是要造反。”
“所以我们为什么还不回家?”江阅见罗厉一副油盐不进毫无情趣的模样,只好有气无力地在一旁坐下。
“我说过要回家吗?”罗厉面无表情地反问:“今天留宿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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