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香~”她又恢复了甜甜的腔调。张知序看得一愣一愣的。在她身体里这么久,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但方才陈宝香使那么大的力气,他竟也不觉得勉强,手甚至不酸不疼,游刃有余。记忆的画面定格,张知序往前倒着找了找——第一次扶裴如珩的时候,对方好歹是男子,她架着人家半个身子一点也不吃力地就把人拐去了花园。在黑作坊里做工,哪怕肩上还有伤,她也能轻松拉起沉重的耳子线。
小说详情 大盛朝野,除了科考和举荐任官之外,百姓也可以通过小考去自己向往的衙门当小吏。
小吏没有官衔,也没有官服,劳累非常,但造业司的小吏俸禄很是丰厚。
于是陈宝香去到建造署门口时,前头已经排了几排二十丈长的队伍。
“好像来了四五百人。”她踮着脚往前看,“大仙,衙门一共要招多少人呀?”
“一个。”
“多少?”陈宝香差点没站稳,“这么多人抢一个位置,那我们还来做什么!”
他觉得好笑:“你怎么就觉得这一个人一定不是你?”
“大仙你太不了解我了,就我这运气和本事,平时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更何况这百里挑一的事儿。”
张知序被她的用词狠狠地熏了一下。
他嫌弃极了:“你就不能文雅些?”
陈宝香装没听见,余光看见另一处,不由地好奇:“那边好像也在招人?”
顺着看过去,张知序道:“那是造业司的武司,如今这世道,每个衙门都要有武司帮衬才能顺利行事。”
“听起来很厉害,可怎么没几个人排队?”
“你以为武司的饭是那么好吃的?”张知序摇头,“先不说对体格和武tຊ力都有要求,那边平日里做的活儿都是容易丢命的,远不比文司的太平安稳。”
陈宝香想起先前岑悬月说的话——如今的朝野,武官受宠远胜文臣。
她突然来了兴致,挤出人群就往那边走。
“做什么?”张知序不解,“文试我还能帮你一二,武试我可是没有办法的。再说你是女子,那边已经许久不曾招女——”
“我想试试~”她对着门口招人的小吏娇柔地道。
小吏一愣,上下打量她,眼神很是轻蔑:“这里是武司。”
“我知道是武司,我来试试~”
小吏有些不可置信:“我们招人可不是纸上谈兵,要先试力气再试拳脚,保不齐今日就打掉你半条命。”
“试试嘛~”
“而且里头都是男儿家……”
一巴掌拍在面前的小木桌上,陈宝香怒目圆瞪:“说了先试试!你听不懂话?”
榆木的桌子被她拍得嘎吱一倾,上头的笔筒笔架齐齐倒落。
坐着的小吏吓了一跳,笔在空中打了个趔趄,抓回来就连忙替她写:“敢问阁下大名?”
“陈宝香~”她又恢复了甜甜的腔调。
张知序看得一愣一愣的。
在她身体里这么久,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但方才陈宝香使那么大的力气,他竟也不觉得勉强,手甚至不酸不疼,游刃有余。
记忆的画面定格,张知序往前倒着找了找——
第一次扶裴如珩的时候,对方好歹是男子,她架着人家半个身子一点也不吃力地就把人拐去了花园。
在黑作坊里做工,哪怕肩上还有伤,她也能轻松拉起沉重的耳子线。
还有之前去卖粥,那么大的两个装满肉羹的木桶,她抱起来就放去了板车上,甚至没叫人搭把手。
是了,陈宝香力气很大,是他一直未曾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张知序想着想着又觉得可气:“你这么厉害,还总在裴如珩面前装弱不禁风?”
“哎呀大仙你不懂。”陈宝香记了名字就往里走,“男子的自尊很脆弱的,你若是比他强壮厉害,他脸上哪挂得住,就更别提喜欢了。”
“想勾搭这些贵门子弟,弱柳扶风才最是吃香。”
他噎住,想反驳又觉得好像挺对,可就这么认下,又仿佛被平白骂了两句。
只能小声嘟囔:“也不是所有男子都如此。”
陈宝香压根没听,飞快地就进了内庭。
武司衙门里头只三四个男子,有的正在举石锁,有的在与人过拳脚。
看见新人来,武试官很是稀奇:“这位姑娘瞧着眼熟。”
陈宝香没认出他来,还是大仙提醒:徐不然,你在陆清容的乔迁宴上见过。
哦,那个东营统领的独子。
她上去就寒暄:“徐公子不去东营,怎么来这里了?”
徐不然只是看她眼熟,却也不认识她是谁,乍听她这十分熟络的语气,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武司衙门总招不到人,父亲让我过来帮帮忙。”
“这倒是巧。”她嬉皮笑脸地张开手,“你想要的人来了。”
一语双关,听得人家耳朵都红了:“姑,姑娘也想当武吏?”
“是啊。”她走去石锁边,“先要提得动这两个是么?”
百来斤的石锁,先前应试的男子都是双手提一个。
徐不然正想给她指旁边更轻些的,却见陈宝香问完就弯腰,一手一个,将两个石锁一并拎了起来。
“好重哦~”她掂了掂这分量,柳眉微蹙,“实是有些勉强人家了。”
旁边的应试男子:“……”
徐不然:“……”
张知序:“……”
一般试力气,只要将石锁提离地面坚持数三个数就可以了,这位倒是好,一直提着不松手,还掂量起来了。
男子的自尊在她面前,真的很容易变得脆弱。
徐不然怕她伤着,连忙伸手将石锁接过,震惊又好笑地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知道呀。”陈宝香翻看自己的双手,“或许这就是天赋异禀吧。”
若有所思地点头,徐不然直接带她去旁边的空地上,自顾自地脱下外袍。
“公子?”她惊讶地伸手捂住眼睛,却从指缝里看他,“这是做什么?”
张知序没好气地道:收收你的歪心思,他这是想亲自与你过招。
-这样啊。
陈宝香很失望,摆开架势悻悻地道:“我没学过武功,你给我留半条命。”
徐不然拱手作请,让她先出手。
她嗷了一嗓子就扑了过去。
陈宝香没撒谎,她哪有钱拜师学武,连基本的扎马步和正拳都不知道。
然而,她从五岁起就跟人抢地盘打架了,手上全是野路子,乍一出手,徐不然没防备,肩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力道极大,痛得他眉头一皱,跟着就开始拆招。
张知序冷眼旁观,觉得徐不然是要更胜一筹的,不管是闪躲还是还手都招招精准干净,且收着些力道。
但陈宝香一打起架来就像发疯的狗,七八下出手可能都会打空,但第九十下只要打中了,光一下就够徐不然受的。
徐不然有些受不住了,咬牙还来一拳。
这一拳张知序其实是能躲开的,但动作太大,陈宝香头上的金钗落了下来。
“哎呀。”她连忙伸手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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