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柳姨娘惊慌无比，连声辩解道：“她被人抛弃，自己哭死的！”
　　“不干我们的事啊！”
　　“是不是苏鱼，是不是这孩子乱说？她，她才八岁，压根不记事，这孩子惯会说谎，在家没管教好，撒谎成性了。”
　　“咱们门户虽小，也是官宦人家，哪有什么不体面的，您说呢？”
　　“再不济也同您府上结了亲，还求您……”
　　她话还没说完，最后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
　　一旁的苏真珠不敢置信，看着那柄染血的刀刃，直直没入了小娘的腹中。
　　她直觉想跑，刚扭了两步，在地上滚爬成蛆，却被顾观澜一剑钉穿，死不瞑目。
　　男子扯过死人织金绣线的裙摆，好整以暇地擦了擦剑身，月色之下，瞬间毫无血痕。
　　他推开门，并不畏惧苏家能掀起什么风浪，那样全无根基的入京七品官，就算全家死光，也咬不下他一块肉。
　　门口侍卫颇有些胆战心惊，自家将军六年前尚有杀神之称，可卧病之后性情大变，再没听说杀过人。
　　如今这是……为了新夫人，又染了人命？
　　天啊，这位娇娇弱弱的少夫人，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侍卫硬着头皮走上前，听他吩咐。
　　“把这二人处理了，谋害靖远侯府少夫人，供认不讳，戴罪自戕。”
　　“念在恶妇自戕赎罪，祸不及其子，二房四个幼子，日后由本将军请封，苏家独子，明日殿上请官。”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赤裸裸地买命。
　　侍卫赶紧目不斜视地去处理尸身，顾观澜旋了一下剑柄，自己回了风荷院。
　　他一定是相信苏鱼的，那样一个被欺负惨了的人，脑子也被打出过问题，死都不可能骗他一句。
　　阿意居然，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八年了，他从来都不知道。
　　而且是因为非要嫁给他，她才死的。
　　他明明都那样狠心地离开了！
　　顾观澜觉得过往有些没法细想，他造过很多杀孽，战场上，朝堂里，但唯独这一条，午夜梦回，还是刺痛不已。
　　苏知意死的时候，绝对是恨他的。
　　他把那个楠木柜里的灵位拿出来，仔细又擦了几下，开始烧纸钱。
　　“阿意，我把欺负你的人都杀了。”
　　“除了我自己。”
　　“对不起，但一切都晚了。”
　　“你的小妹苏鱼，我会善待她。”
　　他抚摸着灵位，像是在遥望多年前死人的脸，很长地叹了口气。
　　“投个好胎，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阿意。”
16
　　他回到寝阁睡下，就算是今夜刚杀了人，也没有辗转太久。
　　到第二天，他想起苏鱼的病，上朝之前，还是去看了一眼。
　　拂晓露重，一切都在晨雾间灰蒙蒙的，顾临渊像是坐在窗下睡着了，冷得打了个哆嗦。
　　应该是仆从不让他近苏鱼的身，他又不想走，竟然在这里蹲了一夜。
　　顾观澜没来由地心情极差，踹了他一脚：“这是你该待的地方吗？”
　　“你要是不想死，就滚回你的院子去。”
　　顾临渊皱眉，浑身乏力地睁开了眼，却全然不怕他的威胁。
　　“怎么，大哥昨夜去杀人了，为了嫂嫂杀人吗？”
　　“少在这里对我喊打喊杀，你既然敢把自己的污糟事放到我手上，就该想得到，会有我要挟你的一天。”
　　顾观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凉薄：“你以为你不是共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