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比茶壶还要大些的夜明珠被放在一高台架上摆满了一屋子,豆大的夜明珠便已是稀罕物,如今这皇帝竟不知是从何处搜罗了如此上好的夜明珠数十颗给了颖嫔。“爱妃曾说喜欢这天上的星辰,朕虽不能摘下来送给爱妃,但以这夜明珠聊表心意。”入了夜这夜明珠便会在殿内亮起,又何尝不是星辰。众人没想到皇帝竟如此将颖嫔的话放到心上,就连周幼檀也未想到,她微愣住了瞧着有些不知所措。闻祈瞧着她笑着,不知从何处将他在行宫送给周幼檀的步摇拿了出来,再一次簪入她的发髻之中。
小说详情“陛下不来,臣妾可乐得自在。”
周幼檀将手从皇帝手中抽了出来,却又被人轻柔地揽入怀中。
自她那日御船为闻祈挡了一箭后,这人待她便上心了许多,还隔三差五的叫景林送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来。
她怎会不懂皇帝的意思,她知晓这皇帝许是对她多了些许情意。
可情意二字在后宫,在皇权之下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周幼檀只信帝王薄情,不信帝王的半分真心。
“朕近日事多些,过些时日便去陪爱妃。”
闻祈是在同她解释,这话景林在后头听了个清楚,他跟在陛下身边多年难得能听见他如此耐着性子的哄着谁。
旁人或许瞧不清,但他却知这颖嫔在陛下心中当真不同,与贞妃,淑妃,婉嫔皆不同。
皇帝怕是对她动了真心了。
“臣妾明白。”
“走吧。”
闻祈事多终是没陪周幼檀许久,不过两刻便有九华殿的小太监跑了来说是有军机大臣求见,他便匆匆地走了。
周幼檀也是好不容易出了殿,自是不肯轻易回宫,她在宫后苑悠悠的转着,直至来到一处假山前却听见了有人叫她。
“颖嫔娘娘。”
她循着声音瞧了去便看见了那人...
周幼檀未与先太子订婚前曾带着幂篱悄悄地去过丞相夫人所办的马球会,那时明妃已嫁十二皇子成了侧妃,她并未与明妃见过,但她却机缘巧合之下见了这明衡一面。
多年未见,当年那个吃醉了酒却还要同人骑马击球就为了一张皮子的少年郎,如今身上的锐气渐退,少了些轻狂不羁,多了些沉稳冷静。
这一身绛红色的官服穿在身上,配着头上的那顶乌纱帽,便是如今的户部侍郎,明衡明大人。
闻祈在前朝最为倚重的大臣之一。
“明大人不是走了?怎么躲在这假山处?”
这假山格外隐蔽,后头的宫人也没瞧见这明衡,纸鸢怕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便将那两个小宫女儿打发回宫了。
“明衡有话想要问颖嫔娘娘。”
故人相见,自是有话要说,周幼檀应下了,她叫纸鸢留这儿给她望望风便跟着明衡弯弯绕绕的走到了假山深处。
四周怪石嶙峋,奇石罗列将明衡同周幼檀围在了里头,外头人瞧不真切,里头人也瞧不见外面儿,密闭得很,只能听见潺潺的清泉声流过。
“你想问什么?”
二人离得忒近了些,周幼檀微皱着眉靠在假山之上拉开了与那人的距离。
“楹儿,你没死?”
明衡不知何时红了眼眶,瞧着倒是同他身上的官服相得益彰,他攥紧了拳却又克制着看着他心心念念多年的苏扶楹,他本以为她死了,如今瞧着她竟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
周幼檀同这人是有些旧情,当年马球会明衡意外瞧见了她的这张脸,便一见倾心,后而又争下了那一张白狐皮子想要讨她欢心,她年纪尚小又未见过外男,看着那般炽热,冠满京州的才子又怎会不动心。
不过只是动心罢了,她自知自己与这人不会有任何瓜葛,她拒了他多次,可明衡却不死心来到镇国公府求娶她数次。
直到她同太子订了婚事,明衡也被明丞相在府中打了个半死,他养了半年的伤,后而就去了边疆。
一晃...这也好多年过去了。
“嗯,但若是大人跟皇帝捅破了我的身份,那我便真是要死了。”
她来此并不是为了跟这人说些往事旧情,只是想让他闭了嘴别说些什么捅破了她的身份。
她也知明衡并非那等小人。
“..我本以为你死在了辛者库的大火之中,楹儿...”
“苏扶楹已死在火中,如今在大人面前的是陛下的颖嫔周幼檀,望大人以后莫要认错了,大人若是认错了那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明衡苦笑着沉默了下来,镇国公府被抄之时他在边疆苦战身陷囹圄,听了此事后便急急的往京州赶,他曾想过用自己拼命得来的军功换苏扶楹一命,将她换到自己身侧。
可明相又怎肯叫他趟这淌浑水,硬是以命相逼才逼得他成了如今的户部侍郎。
“大人?”
周幼檀瞧人出了神,想着自己在此逗留许久想说的也交待了,明衡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干出什么事儿来,便要走。
“楹儿。”
明衡却叫住了她,下一瞬一枚令牌便落入了她的手心。
“当年我去了边疆打下一身战功成了这户部侍郎,也换了这一枚免死金牌,如今...便赠给颖嫔娘娘了,愿能护着娘娘万事如意,一生顺遂。”
免死金牌....明衡这份情意烫手得很,她要不起。
“本宫受不起。”
周幼檀垂眸将令牌塞了回去便绕开他出了这假山,纸鸢便在外头等着她,瞧见她了便说。
“娘娘可找到了陛下亲赐的耳坠了?”
“怕是丢了,一会儿叫夏雨和锦绣再来找找。”
……
含章殿开殿这日格外热闹,除了各宫妃嫔要来观礼外,不少大臣的夫人也入了宫想给这位颖嫔娘娘添添喜气儿。
一介草民之女不过一年便从答应爬到了如今的主位娘娘,还叫皇帝为她新修了宫室,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恩宠。
纵使淑妃娘娘不日便会回宫,那也有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周幼檀,想着搭上她这条线许能多些皇恩眷顾。
开殿的时辰也是司天监的大臣算好了的,现下时辰还没到,众人便候在殿外瞧着。
也不怪外头有人说这颖嫔妖妃惑主,光是从外头看着便能瞧出这含章殿里头的富丽堂皇来。
周幼檀今儿妆扮的也格外华贵,她走至殿前一身儿碧色云锦缕金海棠鸢尾吉服着身极具威仪,发髻上配着珠花锦丝金钿发冠上头挂着的流苏也是攒金珠子,随着她的步子在额前一晃一晃的格外惹眼。
“颖嫔娘娘万安。”
如今来了这含章殿前的皆是些位份不高的妃嫔和官眷,她们瞧见这颖嫔自是要行礼的,殿前浩浩荡荡的跪了一大片。
“免礼。”
众人起了身子,便有些胆大些的夫人走了来先是又见了礼,紧接着便捡着好话儿巴结她。
你一句我一句,不过就是皇帝如何如何宠爱颖嫔,含章殿如何如何的华贵。
周幼檀听着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些什么,皇后同明妃来的稍迟些,她走过去行了礼。
今儿是她的大日子,皇后明妃自是不会为难她,只是明妃瞧了她许久。
自那日明妃想笼络周幼檀为她所用后,她便一直拖着未给这人一个准信儿,如今眼瞅着淑妃要回宫了,这人便也急了起来。
大有一副若是周幼檀不从了她,她便要对付她的样子,这些时日也没少叫她抄宫规。
只是周幼檀一直装傻充愣,今儿也是如此,她行了礼便回到了殿前,那群妇人就又围了上来。
待到这两刻钟过去了,司天监的太监高喝了一声“开殿!”
周幼檀便随着这声轻轻推了殿门,守在一旁的太监宫女儿齐齐发力将含章殿的殿门推开个彻底。
殿门大开,眼前屋顶金漆雕龙,琉璃作凤,御制金砖铺满了院内的每一个角落,众人跟在颖嫔后入了内,绕过一座白玉影壁便瞧见了一片花攒绮簇的盛景,秋日里各色菊花开在殿前瞧着比宫后苑的还要好看些,院中又栽了棵梧桐树,古话说“凤栖梧桐”,这梧桐树除了皇后娘娘的长乐宫外,宫中并无此树,如今却明晃晃的栽到了含章殿里,这便是皇帝实打实的偏爱了。
金黄的梧桐叶随着秋日里的凉风簇簇落了下来,而闻祈又在这梧桐树下给周幼檀扎了秋千,秋千旁便是一张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上头放着一张小叶紫檀七弦琴。
“皇上驾到!”
正当众人打量着这含章殿或叹或妒皇帝对颖嫔的宠爱时,皇帝便来了,他来的略显匆忙,殿中众人齐齐行了礼。
“恭请陛下圣安。”
闻祈走入含章殿绕过众人先是扶起了还未全然跪拜下去的周幼檀。
今儿是含章殿开殿,他纵使国务繁忙也必然是要来给这女人涨涨脸面,再添上一份贺礼。
“免礼吧。”
“走吧,这殿外没什么好看的,朕带爱妃进去瞧瞧。”
外头起了冷风,他见她穿的太单薄了些便攥住了她的手,牵着周幼檀入了内。
后头的妃嫔瞧着多有妒恨,就连平日里端着一副贤后模样的皇后此刻脸上的笑意也有些挂不住了,强撑着入了内,她搭在双锦手腕上的手猛然缩紧,双锦疼的白了脸色却不敢多发一言。
殿内以椒涂壁,幽香四溢,入目可见的便是盘龙舞凤的绣柱雕楹,内府不少珍贵的摆件儿此刻也尽数摆在了含章殿的架子上,这儿还有些周幼檀曾在九华殿瞧见的物件儿,皇帝也尽数赏了她,不少嫔妃自然瞧了出来。
这倒不是最为惹人的,最显皇恩的便是这殿内四处可见的夜明珠。
瞧着比茶壶还要大些的夜明珠被放在一高台架上摆满了一屋子,豆大的夜明珠便已是稀罕物,如今这皇帝竟不知是从何处搜罗了如此上好的夜明珠数十颗给了颖嫔。
“爱妃曾说喜欢这天上的星辰,朕虽不能摘下来送给爱妃,但以这夜明珠聊表心意。”
入了夜这夜明珠便会在殿内亮起,又何尝不是星辰。
众人没想到皇帝竟如此将颖嫔的话放到心上,就连周幼檀也未想到,她微愣住了瞧着有些不知所措。
闻祈瞧着她笑着,不知从何处将他在行宫送给周幼檀的步摇拿了出来,再一次簪入她的发髻之中。
“这簪子亦是朕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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