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了。”柳子奕端着酒碗坐在顾城瑾对面，看着一向洒脱的好友提着小酒缸沉默不语。
顾城瑾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单手举起酒缸往嘴里灌了口酒。
他从寺庙离开后便敲开了柳府的门，将柳子奕拽了出来，买了两坛子酒寻了处人少的酒楼喝酒。
他坐在窗台上，倚靠在窗口，闷声不响的看着远处的景色。
盛夏的炎热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然褪去，晚风从半空中吹过带来初秋的清凉。
腥辣的酒味顺着咽喉一路灼烧进胃里，顾城瑾闭上眼时脑海里回忆起的是赵雅琴那双瞬间失去生气的眸。
还有她窝在书房里，低声泣泪的声音。
很微弱，没有哭出声，只能勉强捕捉到些许抽泣时的吸气声。
如同一根很细的丝线，一圈一圈缠绕在他的心上，每听见一声便拉紧一分，要将他整颗心都割破揉碎才肯罢休。
顾城瑾一直都长相极佳，也会有同样萍水相逢且闯荡江湖的女子对他暗送秋波。
可顾城瑾曾经总是不屑一顾的说：“所谓一见钟情，也不过是看上皮囊而已。”
但好像这种事落在他身上时，他才明白。
并不是的，那一眼万年的，是她那滴泪和如雾般的存在感，扎进了他心里。
其实最初只是好奇，是想了解那名女子，所以顾城瑾才会玩心大起的去招惹她。
可是经过今日这一遭后，顾城瑾的心态有了些许变化。
他不想再见她哭了。
他觉得，那么漂亮一双眼睛，那么漂亮一名女子，应当是笑着的。
“你到底怎么了，你弄得我心里发毛。”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子奕可从未见过顾城瑾像是霜打过的茄子那般垂头丧气的。
这人可是被砍的浑身是血都能越战越勇的啊。
顾城瑾头靠在窗台，没有动弹。只是转着眼眸去看柳子奕，用一种很平稳又郑重的腔调说道：“我应该是完蛋了。”
这话配上顾城瑾难得的正经，让柳子奕浑身打了个哆嗦，他放下酒碗，攥着顾城瑾的手腕，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哥啊，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上次顾城瑾用这种腔调的时候，是他乐颠颠的跑去把tຊ某个官位不低的官员儿子当众斩杀，最后被追杀了两年，那官员因为站错队被新帝给除掉后才消停了下来。
当然，那官员儿子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杀的好。
但是就不能低调点嘛！
“你想什么呢。”顾城瑾知道柳子奕是想歪了，轻挑眉还顺带翻了个白眼，把自己手拽回来后又看向了远方风景，缓缓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应该有喜欢的人了。”
“嘭！”
一声巨响将顾城瑾都给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发现柳子奕摔坐在地上。
椅子倒在一旁，柳子奕还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城瑾。
向来万花丛中过的浪荡子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哥啊，咱不兴这样吓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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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瑾大清早的，真的给赵雅琴带了碗阳春面来。
为了防止他来的太早而赵雅琴没醒，顾城瑾特意将面与汤分开装着。
从房里出来的赵雅琴看见顾城瑾时已经没有了惊讶吗情绪，而是很平常的目光，就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卿卿，来吃早膳呀。”顾城瑾起身去拦她，免得人又头也不回的躲进书房里。
听到这个称呼，赵雅琴面上的平静有一瞬间的瓦解，随之沉默不语的看着顾城瑾。
“卿卿”这个称呼怎么想都不该他用来称呼自己吧。
她与顾城瑾，还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吧。
可是顾城瑾就是厚脸皮的装作看不见赵雅琴的不满，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
“我每次回皇城都要先去吃一次他家的阳春面，汤头熬的浓郁却不油腻，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顾城瑾隔着衣袖握住了赵雅琴手腕，拉着她往树下走。
突如其来的越界举动让赵雅琴皱了眉，有些抗拒的往后抽自己的手，轻声呵斥道：“公子，放手。”
可顾城瑾却没松开，而是将她拉近了些，也让两人距离近了些。
俯下身的动作依旧惹得人防备性的后躲，顾城瑾轻笑出声，细碎的额发散落，眼眸含情的追捕着赵雅琴躲闪的目光，声音沉沉道：“我叫顾城瑾，昨天同你说过的。”
像只是重新跟她介绍自己的名字，说完后就牵着她到树下，双手按着人肩膀让她坐在了石凳上。
面条上面铺着两颗被烫过的小青菜，翠绿挺拔，还撒了把葱花，随着顾城瑾将另一碗汤缓缓倒入后被冲散，与汤中油脂一同漂浮着。
筷子横放在碗上，顾城瑾端起碗放在了赵雅琴面前，如同献宝一般说道：“尝尝？”
赵雅琴迟疑的看着那碗面，又抬眸看看坐在对面期待她吃上一口的顾城瑾。
说不上到底是这碗面太香了还是不忍落了顾城瑾的好意，她拿起筷子，夹起两根面条送到嘴边咬下一节。
面条很劲道，汤中加了些酱油，给熬的清透的汤里加了份引发食欲浅褐色。咸香味很柔和，细嚼还能尝出面条中的麦谷香味。
小姑娘吃面的动作很斯文，坐的端正，又小口小口的，连汤汁都未曾溅出来一滴。
顾城瑾俯下身，用手臂垫着头，趴在石桌上。浪荡子的眼眸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柔，静静地看着对面的赵雅琴。
她的睫毛好长啊，随着眨眼上下颤动像个飞舞的蝶。
怎么能这么白，太阳洒在她脸颊上都好像在发光。
长得也好可爱，又漂亮又让人心生涟漪。
鼓着腮帮子嚼着面时又像个小仓鼠，感觉软乎乎的好想戳一戳。
感受到对面人不加掩饰的目光，赵雅琴有点不自在，抬眼望过去和他四目相对时，却得到其扬起唇角带着痞气的笑。
这下弄得赵雅琴更不自在了，她逃避似的挪开眼眸，低头闷声吃面，面颊却泛起了红晕。
啊啊啊啊好可爱！
哪有这么容易就害羞啊，像个缩在窝里冒出个头的小兔子，一点风吹草动就缩进去了。
顾城瑾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下好了，将人弄得脸更红了。放下手中筷子像逃跑一般，提着裙摆就溜进了书房。
躲在书房里的赵雅琴脸红的发烫，捏着书的手很是用力，指尖泛着白，强迫自己尽量去看书中的字，可顾城瑾那笑声依旧在耳边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