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近二十个小时之后，贺枭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他皱着眉，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压麻的手臂。
　　细微的动作惊醒了顾棠。
　　她抬起头，看到贺枭微睁的双眼，立即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贺枭，你醒了！”
　　她转动着轮椅，急匆匆地要往外走，刚要去叫人，却被贺枭弯曲着手指勾住了衣角。
　　顾棠回过头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有些疑惑。
　　“棠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贺枭声音低哑，语调很轻，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他喉结滚动有很多话想说，却始终开不了口。
　　但他又觉得，如果这个时候不说，只怕他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棠棠，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对你不好，我们结婚又离婚，你死在了我找到你之前。”
　　顾棠顿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欣喜归于冷漠，她沉默着，没有任何表情。
　　贺枭的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像一万根针，不停扎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顾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些真的不是梦。
　　“你也想起来。”
　　顾棠肯定的语气，让贺枭的心跌到了谷底。
　　“棠棠对不起，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但是因为一些误会……”
　　贺枭焦急地辩解，被顾棠打断。
　　“不重要了，贺枭。”
　　不重要了。
　　顾棠说不重要了。
　　没说完的话堵在贺枭喉咙里，他眼睁睁地看着顾棠转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病房外。
　　傅谨行靠在墙边，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一天一夜，顾棠一直守在贺枭身边，而他却没有任何理由不让她这么做。
　　贺枭毕竟救了顾棠，他们之间毕竟发生了那么多。
　　重生……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是从顾棠嘴里说出来的，他就会无条件地选择相信，可是两辈子的恩怨纠缠，他这两年的陪伴，真的能敌得过贺枭在顾棠心里的分量吗？
　　傅谨行呼出一口浊气，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动作很轻。
　　“傅大哥，你是不是累了？”
　　傅谨行猛地睁开眼，他刚刚想得太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棠已经从里面出来。
　　“贺枭已经醒了，我们回家吧。”
　　他愣愣地看着顾棠，刚才的对话他不是没有听见，只是现在这情况是……
　　他还有机会？
　　原本暗淡的情绪瞬间明亮了起来，熟悉的笑容重新浮现，他绕到顾棠身后推动轮椅，一扫这几天的阴霾。
　　“走，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
　　顾棠没有再看向窗外，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傅谨行的侧脸，似乎有话想说。
　　傅谨行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将车子稳稳停在路边，双手却紧张地握紧了方向盘，他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
　　“棠棠，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棠就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他：“傅大哥，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傅谨行的手紧张地搓了两下，试探着回答：“没有吧？”
　　顾棠靠在座椅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听说当兵的人听力都好，傅大哥不会什么都没听见吧？”
　　傅谨行本以为，只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维持现状，可顾棠主动提起来，就是想要把这件事说开，他再逃避就不像话了。
　　算了，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结果。
　　想清楚这些，傅谨行深吸一口气，望向顾棠的眼睛。
　　“是，你在派出所和病房的话，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