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心中一颤，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这字迹像是来索命的绳子，将沈清棠的心狠狠捆住，连呼吸都变得迟钝而痛苦。
　　她呆呆看着这三个字，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走，再也站不住。
　　手中背包落地，包里的勋章发出沉重的闷响，像是嘲笑她的失职。
　　沈清棠想到以前，裴牧舟话还说不清楚，却睁着明亮的眼睛，笑容灿烂看着她。
　　“妈妈最好了……牧舟最爱妈妈！”
　　这才不过两年，那话语中澄澈的爱，怎么就成了“恨”……
　　回忆与现实对比冲击，带来巨大的痛苦。
　　沈清棠沉浸在情绪中，没注意董毓情站在了身旁。
　　董毓情本是见她久久没出来，来催她的。
　　可看着这一幕，眼中划过一丝暗色。
　　她扬起笑脸，上前挽住沈清棠胳膊，安慰道。
　　“嫂子别往心里去，这都是小孩乱写的……”
　　接着她话音一转，似是无意般说：“牧舟还说要我来当妈妈呢，这哪能当真啊！”
　　这话落在沈清棠耳中，却像是千万根针扎在心上，细密的痛蔓延开来。
　　她怎么会听不出董毓情话音里的炫耀和嘲笑。
　　嘲笑她这个母亲做得多么失败……
　　沈清棠压下心中的酸涩，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车正停在门口，后座与副驾驶车门都开着。
　　沈清棠看着坐在后座的裴牧舟，没有犹豫，直直走向后排。
　　她想弥补和儿子缺失的这两年，想和他亲近些。
　　可没想到，她正准备上车，裴牧舟却撅着嘴把她推开。
　　“我不要你，我要董阿姨！”
　　稚嫩的声音好像最尖锐的利刃，狠狠刺中沈清棠的心。
　　她僵在原地，看着裴牧舟拉着董毓情的手坐上车关好门。
　　直到此刻，沈清棠才清晰地认识到——
　　她一直在思念着的儿子，真的这样讨厌自己……
　　沈清棠满心失落，可看着裴林峥有些不耐烦的双眸，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苦涩，上了车。
　　一路上，裴牧舟只和董毓情说话，偶尔叫两声裴林峥。
　　只有沈清棠，参与不进他们的对话，每每开口，都以沉默收尾。
　　她只好闭上了嘴，看着窗外。
　　不过分别了两年，连外面的街景都没怎么变。
　　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如此格格不入了呢？
　　到了饭店。
　　裴林峥在停车，三人先进了店点菜。
　　沈清棠看着菜单，习惯性地说：“要一份胡萝卜炒蛋。”
　　董毓情闻言皱起了眉：“嫂子，大家一起吃饭，你怎么能只点自己爱吃的菜？”
　　沈清棠听她的埋怨，神色一怔，解释说：“这是林铮最爱吃的……”
　　话没说完，董毓情便眉头一挑，话语之中带着讥讽的意味。
　　“嫂子出去两年，连林铮哥的口味都忘了……他从来不吃这道菜的！”
　　沈清棠蓦地一愣。
　　怎么会呢？
　　这是她学会做的第一道菜，那时裴林峥说“吃一辈子都不会腻”的啊……
　　正巧裴林峥过来，董毓情立刻问：“林铮哥，我记得你不吃胡萝卜炒蛋，对吧？”
　　沈清棠也怔怔望向他。
　　只见裴林峥眸光一颤，似是想到了什么。
　　可转眼，他又恢复了往常冷峻的模样。
　　他看也不看沈清棠，冰冷道：“对，我最讨厌这道菜。”
　　这话像是一盆冰水，将沈清棠的心兜头浇了个彻底。
　　她死死攥着手，才压下喉头的疑问——
　　他讨厌的到底是菜……还是她这个人？
　　……
　　深夜，裴家客厅还亮着灯。
　　沈清棠坐在沙发上，脑海中都是今天发生的一幕幕。
　　无论是坐车，还是吃饭，裴林峥和裴牧舟都对董毓情亲近得有些过分。
　　可偏偏对自己……就只剩冷漠。
　　沈清棠心头酸涩，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离家两年，缺乏陪伴，才让他们这样冷漠。
　　她想到这，抿了抿唇，暗自下定决心。
　　既然自己回来了，那就好好陪着他们，不用董毓情常来照顾了。
　　正想着，便看到裴林峥走出房间。
　　沈清棠正要开口找他聊聊，却见他穿上了外套朝大门走去。
　　她焦急起身，叫住裴林峥：“你去哪？”
　　裴林峥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道：“军区有急事，我去开会。”
　　沈清棠一听到这话，顿时皱起眉。
　　她常年从事国家安全方面的侦察工作，几乎立刻捕捉到话里的漏洞。
　　今天一下午他们都在一起，根本没收到军区的电话。
　　什么样的急事需要大半夜去开会？
　　可还不等她开口问，就听门口传来三声轻敲。
　　董毓情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林铮哥，你好了吗？我先去车上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