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已在朝烟院等一个时辰了。
　　临近年关，各地的官员都要进京述职，名称“朝集”。
　　沈确近日便因为这件事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总算得了些空闲，正巧最近南越官员送了他一箱葡萄，各个饱满香甜。
　　难得这个时节有这样好的葡萄，常悦笑道，
　　“奴才听闻顾侍妾爱吃这些，前些日子顾侍妾刚受了委屈，不若让奴才将这葡萄给顾侍妾送过去，也算哄哄她了。”
　　沈确瞥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她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还夜半去和人喝酒，耍酒疯骂孤，哪里有委屈的样子？”
　　虽如此说，他还是去最近各州郡进贡来的东西里精挑细选了一阵。
　　他一边挑，一边还嫌弃这个簪子“太土，戴上她要老十几岁。”
　　吐槽那个耳环“太招摇，她肯定不爱戴。”
　　还说那镯子“颜色不好，衬不出她的白皙。”
　　足足选了半个时辰，才勉勉强强选出一件得他心意的，也未打包，直接揣在怀里便直接去朝烟院了。
　　临行前还不忘让常悦将那箱子葡萄一并带过去。
　　却未想，他带着满腔热情来，顾宁宁却跑去和林美人和白昭仪吃酒。
　　常悦笑着劝他，
　　“当初顾夫人刚承宠的时候每日郁郁寡欢，当时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殿下觉得她在东宫孤身一人，也没个伴儿，特意让奴才去安排，让她和林美人结交，林美人活泼又没心机，如今两人关系好，殿下应当高兴才是。”
　　“白昭仪也是，殿下觉得顾夫人不学无术，便琢磨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正巧白昭仪博学多才，且心术正，便要白昭仪去教她读书，与她多亲近。”
　　沈确冷哼了一声，“当初孤想的是让她近朱者赤，谁能想到她倒能耐，到头来还是让白昭仪近墨者黑。”
　　虽如此说，沈确到底还是忍下来了，只一边看折子，一边继续等。
　　却未想等了一个时辰都没等到，便让小林子去瞧，小林子禀报道，
　　“顾夫人正在与白昭仪和林美人喝酒讲故事呢，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瞧着小林子那副面露难色的样子便觉得有蹊跷，冷着脸问他，
　　“她讲的什么故事？”
　　小林子顿觉头皮发麻，却还是老老实实将顾宁宁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沈确被气得脑壳都疼，一瞬间甚至有种想狠狠打她屁股的冲动，却瞧见小美人满面绯红，眉眼都带着媚意，想扶着桌子在椅子上坐一会儿，手却摁了个空。
　　沈确下意识将她接住，顾宁宁本以为会摔个狗吃屎，却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嗯？”了一声，抬起头想瞧瞧这是谁，眼前却全是重影。
　　她不悦地嘟嘟囔囔道，“你不要乱动嘛，让我看看你帅不帅。”
　　她仔细睁大眼睛，竟真见着了沈确一点轮廓，傻笑了起来，认认真真地开口，
　　“好帅。”
　　她这样，明显是醉地不省人事了，沈确并不是很想和醉鬼计较，刚想抱她去睡觉。
　　下一刻，顾宁宁却用食指勾上他的衣领，深一脚浅一脚地把他往床上带，
　　“你长得这么帅，你得陪我。”
　　沈确喉结微滚，哑着嗓子叫她，“顾宁宁。”
　　身为武将，沈确却并不喜欢喝酒，喝酒会麻痹人的神志，在错误的时间做出错误的决策。
　　就比如现在的顾宁宁。
　　她用她那本就不太聪明的小脑瓜思索了半秒，忽然傻笑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哎。”
　　她去搂他的脖子，两人此时就站在床边，她拉着他，让他躺在床上。
　　沈确没反抗，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顾宁宁歪头思索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在沈确实在无法忍受，准备自己上的前一秒，勾着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吻毫无章法，刚开始像小狗一样去拼命舔他，又去一点一点撬他的牙冠，还用牙咬他的唇舌，咬到了还会“嘿嘿嘿”傻笑。
　　反正旖旎是没有的，她的口水沈确倒是吃了不少。
　　是梅子酒味儿的，甜甜的。
　　吻完，她已趴在他身上气喘吁吁了，她的脸埋在他的颈间，气息吐在他的脖颈，痒痒的。
　　许久之后，她又忽然开口，“亲我。”
　　……
　　头疼……
　　现在就是非常头疼……
　　沈确一大早就走了，顾宁宁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她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和林美人白昭仪喝酒讲故事到大半夜，她喝醉了，回了朝烟院。
　　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睁开眼，是沈确咬牙切齿地叫她起床伺候他洗漱穿衣。
　　沈确这人，一般早上都不会特意叫她起，她一看沈确看她那眼神，就觉得她昨晚应该是作了个大死。
　　身体像散架一样的疼，她却还是狗腿地去伺候沈确穿衣服，
　　瞧见沈确后背的几道血痕，她也不敢说话，全当没看见，沈确却不打算放过她，抓住她的手冷声道，
　　“把指甲剪了，以后都不许留指甲。”
　　“这几日你就别出门了，在屋里好好读书，孤要考。”
　　他觉得不能再放纵她，再放纵还不知道要放纵成什么样子。
　　顾宁宁只能乖巧地“哦”了一声。
　　桌上还放着她上次送沈确的那一块丑丑的玉佩，从上次她送给他，沈确一直都没有摘下来过。
　　她想了想，给他换上了一块更符合气质的黑蟒纹玉佩。
　　一直到出门上早朝，沈确都没多说话。‘
　　顾宁宁尝试着踮脚吻了一下他的喉结，从前沈确的脸上总是会露出些高兴，这次却没什么表情。
　　顾宁宁将自己那块丑玉佩收入盒子里，放到了抽屉最里面。
　　她躺在床上，人生第一次失眠了。
　　小桃进来给她送药，放下药碗急匆匆地抓住她的肩膀仔细看了一圈，
　　“夫人还好吗？昨夜夫人醉酒后真的吓死奴婢了！”
　　“殿下就在里面，奴婢也不敢进去，更不敢偷听，忧心了一晚上呢！”
　　“……”好了，这下顾宁宁知道自己昨天晚上作了个多大的死了。
　　她愁眉苦脸地坐回了桌前，开始看书。
　　什么“能示之不能”啦，“强弱，形也”啦，她看了一天，脑子嗡嗡嗡的。
　　有种知识划过了脑子又原封不动划出来的感觉。
　　更倒霉的是，今天沈确回来的比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