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时此刻也是如此,一个没带伞的笨女人竟然冒雨下了车,漫无目的地往那幢漆黑的大楼前进,她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但就是想再去看一眼。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女人,披肩长发像水草一样贴在脸上,价格不菲的黑色貂皮大衣浸透了水,沉甸甸地压在瘦削的身体上,这幅扮相说是刚从黄浦江里爬出来的冤死鬼也不为过,几人这么一想便避之唯恐不及地绕着她走。她抬眼望向门诊大楼,视线却被后面
小说详情 哪怕此时此刻也是如此,一个没带伞的笨女人竟然冒雨下了车,漫无目的地往那幢漆黑的大楼前进,她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但就是想再去看一眼。
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女人,披肩长发像水草一样贴在脸上,价格不菲的黑色貂皮大衣浸透了水,沉甸甸地压在瘦削的身体上,这幅扮相说是刚从黄浦江里爬出来的冤死鬼也不为过,几人这么一想便避之唯恐不及地绕着她走。
她抬眼望向门诊大楼,视线却被后面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吸引,她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住在里面时的心情,孤独,彻头彻尾的孤独,就像在这样冰冷彻骨的雨夜被人推进荒无人烟的枯井里,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种孤独。
「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周荣好像跟她说过这句话,但什么时候说的她忘了,在车里?在她家?太模糊了,是她故意让自己模糊了关于周荣的一切,但一些细节总会一不小心蹦出来,那么清晰那么真切,好像他就在她身旁。
她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因为她连自己行为的动机都不知道,她一直被各种力量推着往前走:母亲说上海好她便考到上海,身边的人说钱最重要她便也觉得钱最重要,行长让她在台风天去给骆平年送礼,她便冒着被大树砸死的危险去送,婚后骆平年让她留长发,节食,穿性感的内衣,不避孕……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但一切的一切都找不出她作为赵小柔本身存在的证据。
除了一个男人,除了此时此刻,一道惊雷划破苍穹,她无比清晰地听到灵魂震耳欲聋的呐喊:我,赵小柔,想见他,抓心挠肝地想,我的每一寸皮肤都渴望他的触摸,我那柔软潮湿的深处渴望他坚硬滚烫的侵入,我卑鄙懦弱地匍匐在泥沼里,我知道我不配,可这是我情愿身陷地狱也要换来一次的拯救。
我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哪怕是立刻马上去死。
可微弱者连发毒咒都像石沉大海,除了一辆横冲直撞的救护车咆哮着从她身旁开过并溅了她一身水,万能的上帝没有丝毫回音……
她感到释然,悬着的心死了的释然,这段感情就和她做过的许多尝试一样,注定不了了之,再剧烈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变得麻木,人生已然过半,再熬几十年也就那么回事。
重逢就只是重逢,十二年也好二十年也好,只不过是概率学一个小小的可能性被她碰到了而已,重逢本身不具备任何意义。
赵小柔转身折返回去,公交站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广告牌亮着,四周皆是漆黑一片,雨水哗啦啦淹过她的脚背,地上有些什么她根本看不清楚,没合上盖子的下水道像捕猎器一样敞着黑洞洞的大嘴,毫无悬念地抓住了一脚踩空的赵小柔,跌落的瞬间她甚至听到了清脆的咔嚓声……「喀嚓声?」
急诊室的年轻医生狐疑地瞟了赵小柔一眼,然后对着 X 光片坚定地摇摇头,语气和缓却不容置疑:
「不会,只是皮外伤,看着吓人但没伤到骨头,放心吧,回去好好休息,伤口别碰水,消炎药按时吃。」
包扎伤口时药水浸入皮肤的剧痛已经过去,现在这点疼痛确实不像是伤筋动骨,至少不影响正常上班。
雨夜凌晨的急诊室门口没什么人,她一瘸一拐找了个位子坐下,湿冷的衣裙贴上铁质座椅的瞬间她冻得直皱眉,还好医院走廊开着暖气,她将大衣皮包统统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翘着腿仰头长舒一口气,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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