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倒退小半步，惶恐的干咽口水。
　　她……
　　真的和那只乌鸦说的一样，是黎紫吗？
　　段野怕惹麻烦，忙把鸟放了。
　　那鸟看着受伤了。
　　实则，一点事都没有扑腾到了女护士肩头，“吓死宝宝了。”
　　“下次再碰院长的鸟，会死哦~”
　　粉衣女护士缓缓抬头。
　　整张脸上没有五官，是一个可怕的白板。
　　玩家们冷汗涔涔。
　　鞋底被胶水黏住一样，站在原地跑都跑不动。
　　无脸鬼护士推着轮椅缓缓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
　　玩家们顿觉周围的阴冷感消失。
　　……
　　“院长大人，你故意暴露身份，他们怀疑你怎么办？”乌鸦不解的问。
　　黎紫把轮椅推出医院，走在白雾中，“怀疑的种子种下，然后出现截然相反的证据，你猜……会怎么样？”
　　“他们会对院长您，深信不疑！真是一群……小可怜，我可要好好跟他们培养美味度……嘎嘎嘎嘎……”乌鸦兴奋的嘎嘎乱笑起来。
　　……
　　玩家们决定各自分头寻找线索，最后把线索交换汇总。
　　方毅和林舒依然一组。
　　“我的某个亲人，在这个医院，得赶快找到他。”
　　林舒试图和花园里的NPC交流，却总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方毅看着NPC木讷的反应，“似乎要按照他们喜好刷好感度，才能深入交流。如果想要快一些，得像黎紫一样激怒他们。”
　　“刷好感度太慢，不如让简彤当炮灰，激怒他们看看？”林舒不敢惹NPC，倒是觉得可以让简彤去犯险。
　　“你的敌意有时候太重了，当心其他玩家对你有意见，对你不利。”方毅提醒林舒道。
　　“呵，我会讨厌小姐是因为谁？你还好意思提。”林舒有些生气。
　　方毅眼神一冷，又很快收敛，搂着林舒的肩膀温声哄道：“好啦，我已经改过自新，很多年没去那种地方。小宝贝，为个外人吵架不值得。”
　　不远处伫立着一座深红色复古电话亭，方毅带着林舒过去查看。
　　电话亭上，被人用马克笔写了几排电话号码。
　　方毅想拨打看看，却遇到忙音，“这个电话亭貌似要插卡，才可以使用。”
　　“救命，毅哥，救我……放开我……”他听到了林舒的呼救，林舒被斜刺里闯出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医院保洁牢牢抱住。
　　苍老的保洁激动的喊：“阿舒，我的孙女，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也被带到这个可怕的地方？”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林舒激动否认。
　　“老人家！你这样会吓到你孙女的，她来这个医院是来探望你的，你先冷静下来。”方毅愣了愣，忙给林舒解围。
　　难道着老者就是乌鸦说的，林舒在医院的亲人吗？
　　真是得来不费工夫。
　　林舒狼狈不堪的头发也乱了，脸上的妆容也被眼泪冲刷了，“方毅，这个NPC好奇怪，他怎么突然抓着我！他指甲好长，抓的我好疼。”
　　老人屏蔽了林舒的话一样，激动的抓住方毅的胳膊，“你和阿舒是什么关系？她不该出现在这，我们有罪，所有的罪人，都会被困在地狱里……”
　　“这里是地狱吗？我是阿舒的丈夫，我们刚新婚不久。我们老实本分，从没做过恶事，您知不知道离开这办法吗？”方毅试探着口风。
　　老人绝望的摇头，“从来没人能从这里出去，他还是不肯放过我！连我无辜的家人，也要进来替我赎罪……”
　　“这人是个疯子吧？”林舒发怵的，想尽快远离这个老者，“疯言疯语的，情绪也不稳定。”
　　“你还没看出来吗？”方毅压低声音，对林舒道：“你是他游戏里设定的孙女，他是我们离开副本的线索。试着说一些温情的话，诱导他。”
　　诱导？
　　林舒不由觉得自己男友是天才，当初选择方毅的眼光实在太好太妙。
　　她忍着对NPC身上的邋遢和恶心道：“抱歉，爷爷，我刚才只是没认出你，你别生气。”
　　“你喊我什么？”老者激动的一行浊泪流下，粗糙腐烂的手握住林舒柔软白净的双手。
　　林舒忍了下来，笑容勉强，“爷爷，我喊你爷爷呢。孙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只可惜才怀孕初期，就被关进这个鬼地方。”
　　没什么表演天赋的林舒，披着精致美丽的皮囊。
　　努力表现哀伤的神情，抚摸自己的小腹。
　　就好像那里面。
　　真的孕育着什么新生命一般。
　　老人苍老的面上露出了吃惊又痛苦的神情，“你……你怀孕了……我的孩子，你受苦了，我想起来，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林舒不敢催促。
　　就见老人努力想着，头痛的用力敲太阳穴，“你和新的生命都不该留在这里，你们要去外面的世界。你们去打了个电话，！他也许有办法。”
　　“打电话？”林舒有些不解。
　　她看了一眼方毅，方毅的用口型提醒：电话卡。
　　林舒配合的问：“爷爷，整个医院只有一个电话亭，还需要插卡。”
　　“卡？对啊，打电话需要电话卡。可是……电话卡在哪？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的头好痛……”
　　那个老人跪在地上，用力捶打袋，“这里是所有人的埋骨之地，我们的血肉埋在这里，所以永远都出不去！”
　　林舒畏惧的往方毅身后躲了躲：“他……好像疯了，满嘴胡话！”
　　“电话卡？埋骨之地？”方毅缓缓的定住神，在老人的话中找到了副本的剧情线索。
　　过了一会儿，林舒低声打破安静，“你说的是线索吗？”
　　“对，电话卡兴许在一片墓地里，埋葬着。”方毅的视线看向雾茫茫的外围，“我们来时，似乎经过一片墓地，那张电话卡一定是通关的重点。”
　　二人不再理会失去理智随地大小疯的老者，一起从医院的大门走出。
　　倏地。
　　在他们身后的医院大门。
　　警报的嗡鸣炸响。
　　电子广播严肃发出了警告：“警告，病人未经许可擅离本院，病人已离开本院，如有任何后果，请自行承担……”
　　“阿毅，我们在过副本，离开医院范围……不会有什么事吧？”林舒不安的往回看。
　　方毅把她的肩膀掰回来，“虚张声势罢了，有谁规定医院大门不能出去？有我跟你一起，天塌下来我来扛着。”
　　“说的也是，毅哥，你总不能害自己。”林舒展颜一笑。
　　医院之外，四处一片静悄悄的。
　　稀薄的白雾在四处逸散，一切都在绝对的寂静中。
　　没有一个病人和医护走出这里，更没有新玩家从站台走出，整个画面有种浓烈的突兀的诡异。
　　身处其中的两个玩家本就惴惴不安，耳畔莫名有一丝怪笑声流淌。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那个粉色护士服的无脸鬼护士。
　　头发还是那么的长，拖行在苍白的地面上。
　　推着烧伤病人的轮椅，鬼护士就好像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出现在这一样，从他们二人身边毫无征兆的擦身过去。
　　而那细微的阴冷的诡笑声，正是从鬼护士的唇角溢出。
　　方毅拧住了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种感觉像是被监视了一样。
　　林舒这会儿才完全相信，医院大门是可以随便进出的，“那个鬼护士都离开医院了，我们是病人，应该更可以出来溜达。”
　　“嗯。”方毅蹙着眉tຊ头胡乱答应，希望那个鬼护士别是在跟踪他们。
　　白雾包裹着站台和医院这一小块空地，其他地方全都被浓浓的雾气覆盖。
　　方毅从口袋摸出一只手电筒，“这是我昨晚上从一个病人的床头柜抽屉里拿的，应该可以穿透雾气。这里雾气很多，手电有这样的功能才合理。”
　　远光手电看起来光线微弱，却是轻易刺破了白雾。
　　之前他们走进雾里看不到的里面的任何东西，只能漫无目的睁眼瞎的走着，但好在每次不管往哪个方向乱走，最终都会回到站台上。
　　一个方向的白雾中似乎有一些建筑，另一个方向则是有很多残破的石碑。
　　“那个地方就是我们先前看到过的墓地，你在这里站着别动，我去就可以。”方毅指着满是残破石碑的方向。
　　林舒拉住了方毅的袖子，“你……你自己过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别担心，我会小心，一定可以找到线索。”方毅再次强调道，“这个站台没有雾气，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千万不要乱动。”
　　乖巧的点了点头，林舒谨慎的松开方毅的袖子，“你……你要快点，我……我一个人害怕，这个地方好诡异。”
　　“恩。”方毅大步朝白雾的方向走去。
第12 章 「0号」墓碑
　　白雾里果然有一大片墓地，林立的墓碑非常简陋。
　　碑文上没有生卒年。
　　只有简陋一排数字，和一张照片。
　　游戏ID吗？
　　似乎还有几个方毅比较熟悉的一些ID号，是和方毅之前同参加一个副本认识的玩家，但是他们都在半年多前就失踪了。
　　“ID00934，ID0037,ID00123……”方毅走了一圈，在其他墓碑上没有看到自己的ID松了口气。
　　他嘴角微微上扬，果然这里不是NPC墓地。
　　而是过去死在这里的玩家的墓。
　　也只有林舒那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会相信副本线索会在超出副本范围内的地方找到。
　　方毅走出墓地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绊住他的墓碑，墓碑残破了一大块，高度刚好可以绊路过的每一个人。
　　上面没贴玩家的黑白照片，只有简短的几行铭文。
　　ID:000000
　　ID下面，写满了正字。
　　方毅爬起身，绕过林舒等待的站点。
　　从白雾的另一个方向返回医院，飞快去到三楼病区。
　　在昨晚呆过的病房门前，他专门驻足了一会儿。
　　视线透过薄薄的镜片，在门上一块金属牌子上注视着，上面金灿灿的写着“呼吸科”三个字。
　　大步走入病房后，方毅不顾床底厚厚的灰尘钻进去。
　　摸出一只卡通手表。
　　手表上的指针全都是倒着走的，但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迅速的戴在手腕上，并且拉低了宽大的病号服袖子，将手表隐藏起来。
　　医院食堂，晚餐时间挤满了排队的病人。
　　“方毅哥哥，你终于来了。”夏星雯提前占好座，见到方毅忙招手。
　　段野端着打好的餐盘坐下，“怎么是你一个人？林舒呢？”
　　“我……我……”方毅本就不好的脸色一白，肩膀突然颤抖起来，“我把林舒弄丢了。”
　　“什么？林舒丢了？”简彤刚好也端着盘子过来，震惊的问。
　　介于她和林舒之间不妙的关系。
　　大家也不知道她这么震惊的态度是出于太高兴，还是真的有那么大度在为林舒担心。
　　方毅痛苦的点头道，“是的，我找遍整个医院，都没找到她。”
　　“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
　　夏星雯低头看着自己花样倍出的餐盘，鼓足了勇气才去吃碗里生脑花一样的食物。出乎意料，这玩意口感居然不错。
　　入口是绵软的冰淇淋，还是夏星雯喜欢的香草牛奶口味。
　　原来外表吓人，不等于味道吓人。
　　方毅皱了皱眉，“电话亭旁边，我研究拨通电话找线索，她在旁边看着，一转眼就不见了。”
　　“或许只是迷路，吃完饭，大家一起去找找她。”段野直接提出找人。
　　介于十二点后会有黑雾出现，众人要在饭后马上去找人，务必要在这之前找到人，否则……
　　林舒这个人算是彻底没了。
　　情况紧急，所有人都配合着快速吃完令人作呕的餐食，分散开来在整座医院范围内地毯式的找人，众人集合的时间保守的定在深夜的十一点。
　　提前一个小时集合，会安全很多。
　　找人的时间过的很快。
　　十一点过后。
　　陆续回到一楼大厅的夏星雯、简彤和方毅，一个个面色沉重无奈，他们无一例外的铩羽而归，只能等最后回来的段野带来好消息。
　　在这个时候的时间，既缓慢又快速。
　　大家觉得很煎熬，可是却拦不住黑雾抵达的时间越来越近。
　　滴答——滴答——
　　墙上挂钟的秒针不断运动。
　　在众人的沉默中，声音格外的清脆响亮。
　　夏星雯有些呆滞的视线跟着转动的秒针走，“大个子怎么还不回来？都十一点五十了。”
　　“时间过的太快了，刚才还是十一点半，一眨眼就过去二十分钟。”方毅有些崩溃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要是我看好林舒就好了，段野也不用为了找人，让自己以身犯险。”
　　简彤特别想回家，声线染上哭腔，“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发生的事挺可怕的，紫姐失踪了，林舒也不见了，还有段野也没回来。”
　　夏星雯：“是啊，我们在一天之内失踪三个玩家。”
　　这个……
　　真的只是一个新人副本吗？
　　“也许拖鞋姐说的没错……这里是一个炼狱副本？”方毅抬眸沉重道。
　　夏星雯失神：“炼狱副本，随时随地都会触发必死规则，玩家没有任何理由的死去。”
　　三个人彻底陷入了死寂，没有一个人有力气说话。
　　咚咚咚——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是一天之中最为巨大响亮的，震的桌面上一次性水杯里的水震荡不已，一些小水珠翻滚着泼洒出来。
　　玩家们的心神，好像也被撞的恍惚。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大厅中响起了小女孩低低的啜泣和呜咽声，夏星雯抱着她的玩具熊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那可是炼狱副本！
　　随时随地都会有玩家死去，现在玩家队伍就剩三个人。
　　出去的希望比渺茫更渺茫。
　　所有人大概都会死。
　　惊惧中的简彤也想哭，却是伸出手拍拍夏星雯的后背。
　　无声安慰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
　　既然大家都要死。
　　比自己一个人死更让人感到安慰。
　　蓦地。
　　“快快，来个人帮忙，找个毯子，倒杯热水来。”熟悉的拖鞋落地的脚步声闯入医院大厅里，少女的嗓音慵懒又带着点痞。
　　夏星雯打眼望去，“拖鞋姐！”
　　“哟，你也喊她拖鞋姐啦？”少女的手拉着一条粗壮的胳膊，胳膊的主人稍微滞后的从自动门内走出，他肌肉线条硬实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瘦弱的长发大波浪女人。
　　“大……大个子？”夏星雯彻底惊住，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简彤也怔愣了。
　　方毅站起来时，反应巨大的带倒了一整排金属椅子。
　　黎紫走到方毅身边，“啧，这椅子质量不怎么行啊，行了，把你女朋友从大个子手里接回去吧。”
　　“我……”方毅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是冷的，后知后觉的从段野手里接过林舒，“是你们把林舒找回来的？”
　　“谢就不用了，出去请我吃饭就行。”段野没心没肺的露齿一笑。
　　方毅：“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哦……在医院外面的白雾里。”段野若有所思的道，“不知道为啥在那，还好是遇到拖鞋姐，她提醒我，我们一起进白雾，把卷发妹捡回来。”
　　夏星雯对段野乱七八糟的称呼，抿了抿唇。
　　黎紫才十八，为啥是姐？
　　林舒都二十五了，为啥又是妹？
　　大个子的世界好乱。
　　简彤端了个一次性纸杯过来，“饮水机没热水，只有凉水。”
　　整家医院都是死人。
　　自然不会有热水存在。
　　“林舒的状态不对劲，光喝水似乎没什么作用，得看医生。”夏星雯察觉到林舒脸色苍白中，透着诡异的青紫色，一脸严肃的道，“那个白雾也许有毒。”
　　“要不看看急诊？”黎紫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