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凤璃脑子似乎闪过了一道惊雷，炸得一片空白。
她抬头看着梵渊，在他眼底看到了熟悉的温柔，一百年前的他看向自己，是这个眼神，后来看夕瑶，也是这个眼神……
也终于明白了，温柔的背后藏着什么，是动情。
可他曾经为了伤她，什么软硬手段都用尽了。
冷言冷语活剐她的心，刻她的骨的时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上神，原来他也会动心……
动了心，却又不敢承认。
“那日醉吻，你根本没有认错人，对不对？”凤璃颤声质问道。
梵渊眼神倏然划过一丝愧疚，微微颔首。
他选择对她坦白，是希望凤璃能心甘情愿跟他回到天外天，就像一千年前他将她从笼中救下，那般自愿。
凤璃又接着道：“你和夕瑶，也没有发生关系，对我用了幻术，对不对……”
她每说一句，梵渊便会阖眼点头一次。
他不爱夕瑶，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成神。
明明是为了她好，可凤璃却难以接受，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就像是有人撕开了她所有早已愈合的伤口，指着它们温柔的呢喃——其实你遭受的伤害所有都是为了让你更强大。
说不出的压抑环绕在她的心头，压到她呼吸不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凤璃面白如纸，猛然推开梵渊，厉声道：“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迎上她抗拒的目光，梵渊浑身一僵，他颤声唤：“阿璃……”
凤璃恨然看了他一眼，竭力忍住自己即将落下的泪，遁形消散在了原地。
望着空无一人的地面，梵渊像是从三界最高处骤然坠入了万丈深渊，心一点点沉下去，再也不见天日。
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也明白了他对凤璃的感情，不是师徒之情。
阿璃那一年里，也是这样看着他一次次冷漠的拒绝她的吗？
要是一切能重来，他一定会在她一千五百岁告白的那年，用力的将她拥入怀里。
可时光无法逆转，阿璃也早就不喜欢他了，甚至连情丝都拔走了，她谁也不会再爱了……
往后，她只爱自己。
千万年来，梵渊心底头一次生出悔不当初的情绪。
可当务之急，是去天河找回凤璃丢弃的情丝，他转身往天河处走着，在河里捞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
……
墟天渊，军营。
所有人都看出了凤璃今日心情不好，纷纷只敢用余光偷瞥着她。
“阿璃……”
凤璃转头看去，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墨子殷。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让他别外出吹风回营帐好好打坐养伤。
可是此刻，拔去情丝的她，心底对他再无半丝关怀。
“怎么了？”凤璃不冷不热问道。
“你的情丝……我……”墨子殷像是知道了她自拔情丝的事，却不敢问出口。
凤璃眼中毫无波澜起伏，淡声道：“这不关你的事，往后，若是你想做子殷将军，我也留你。”
顿了顿，她上前两步，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但若是你想做魑魅，我必杀你。”
以前的凤璃从不会用这样的口吻和墨子殷说话，他喉间干涩，还想道歉：“对不起，我……”
凤璃打断他：“不用说对不起。”
“我留你一命，是因为你曾舍身救过我一命。”
她这个人素来知恩图报，若是遇上像梵渊那种强大到不需要她留命的神邸，那她就还了对方一段情。
可这并不代表，她会再跳一次火坑。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戳墨子殷的心窝，让他心如刀绞。
“若我不是魑魅，你会不会再爱上我？”他声音轻颤，这句话像是从心底硬生生扯了出来。
凤璃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墨子殷走了过去，将遮盖在眼睛处的白发带摘下，重新绑在凤璃的发上。
他轻柔地将她滑落的发丝别至耳后，扯了扯苍白的嘴唇：“物归原主。”
凤璃深深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只有墨子殷知道，那根发带——
藏着他的情丝。
既然他的阿璃无法再爱上世上任何一个人，那他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