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觞寒就在那衣柜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连老太监都担忧地敲响了房门,他侧耳倾听着里头的动静,直到皇帝开始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演变为痛苦的哭嚎,郑公公瞬间慌神,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了门。圣上正抱着一件雪白的狐氅,跌坐在地,他哭得扭曲了表情,像是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有缘无分,造化弄人。洛云裳咬着唇,坐立难安。她这段日子也时常吃不好睡不好,自从那日知道了苏茗的死讯,沈觞寒哪怕和她在一起,也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小说详情按礼来说,宫中主子去了,奴仆该一并发落。但沈觞寒想着,小月是苏茗在意之人,便愿拨冗给她安排个好归宿。
小月却慌了神似的,跪下连连叩首道:“陛下,奴婢能不能不走?奴婢愿就在这宫中晨昏定省,洒扫庭除,定不会破坏一分一毫!”
她三两下便磕得额头红肿,沈觞寒心知这忠仆或许与苏茗私交甚好,便遂了她意。
他撵起一块糕点朝口中送,只觉那馅干噎过甚,这馅甜腻有余,要么就是香润不足……林林总总尝了十几个口味,却无一只有如他方才惦记的栗子糕那般味美。
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吃过栗子糕呢?
是了。沈觞寒恍然,猛地站起身时茶水泼了一身。
十七年前那个雪夜,他便被罚跪在这院中,整日滴水未进,只因没有纸笔做不成文章。
苏茗作为伴读自然跟着挨罚,只是她胆量比死读圣贤书的沈觞寒大得多。她跪着跪着便跑走了,再回来时怀里揣着从御膳房偷来了一块栗子糕,已然冷透了,是哪个宫中的妃子吃剩下的。
但幼时的他们就这么肩并着肩,膝抵着膝,你一口我一口地把它吃了个干净。
世界上再寻不到那么好吃的栗子糕了。
小月正因圣上打翻了茶盏而瑟瑟发抖,然而跪在原地半晌,也未见他发什么火。
她疑惑地抬起头,却见这这传说中脾气暴烈的皇帝,正颤抖着身体,无声地流了满脸的泪。
沈觞寒想笑,嘴角却提不起来。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呢?这琼玉宫,正是十七年前他和苏茗一同居住过的冷宫。
处处受制于人的日子,是沈觞寒最想忘记的时光。
却是苏茗反复回忆、深深铭记的岁月。
除去为了方便练武而进行了些许改动,其余布局和十几年前分毫不差。苏茗没有出征的日子,便都在这个地方静静地缅怀着曾经。
沈觞寒的心口一阵阵抽痛起来,他看着大呼小叫的老太监拿来衣物,推着他进主卧更换,突然觉得十分疲惫,轻声道:“郑公公,朕自己来吧。”
老太监犹豫片刻,还是替他关上厢房大门,转身出去了。
这里是苏茗睡觉的地方,布置得很简陋,几乎可以说得上“家徒四壁”,沈觞寒甫一进入,便将室内陈设看了个遍。
床上铺的褥子很薄,看上去就硬,桌上摆着的茶碗也并不精细。没有梳妆铜镜更无红粉妆匣,屋子里唯一值钱些的,便是那个楠木打的衣柜。
沈觞寒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将它打开了。
尘封的味道扑上鼻尖,惹得他不轻不重打了个喷嚏。再抬头看时,极少的衣物整齐地叠放在内里,只有雪白的一件,似乎主人因不舍得折叠挤压出痕迹,众星拱月、珍而重之地挂在其间。
沈觞寒瞳孔一缩。
他一瞬间口干舌燥、心如擂鼓,眩晕得几乎要站不住。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就摆放在面前,他却在此刻不敢伸手。
可这真的是那件狐氅,下摆被雪水浸湿了,因为实在难以清洗,苏茗只是努力地擦拭过几遍,但还是在末端留下了干硬的泥痕。
沈觞寒就在那衣柜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连老太监都担忧地敲响了房门,他侧耳倾听着里头的动静,直到皇帝开始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演变为痛苦的哭嚎,郑公公瞬间慌神,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了门。
圣上正抱着一件雪白的狐氅,跌坐在地,他哭得扭曲了表情,像是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有缘无分,造化弄人。
洛云裳咬着唇,坐立难安。
她这段日子也时常吃不好睡不好,自从那日知道了苏茗的死讯,沈觞寒哪怕和她在一起,也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更何况……那个雪夜,救沈觞寒的根本不是自己。而他说的那件狐氅,洛云裳百般回忆终于记起,正是被她随手赏给了苏茗!
她不敢说,更不敢提起。虽还未完成婚事,身边所有人都已将她做皇后对待,吃穿用度皆是一等一的好。
这是洛云裳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反正那苏茗已经死了,连尸体都埋葬进了土里,只要她闭口不谈,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让她露馅?
洛云裳不是没想过事情败露后她可能会面对着什么,可她也坚信,只要自己全心全意地去对待沈觞寒,哪怕那晚救人的不是她,沈觞寒也还是会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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