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如身体猛然一僵。
听着那道熟悉的女声，脑子里，尘封经年的回忆就跟洪水开闸一样，拦都拦不住——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惹秦衍生气？他正是爱玩的年纪，你就非得作是不是？把人作没了你就高兴了？】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爸的家业守不住，自己男人也守不住，我告诉你，这事儿没玩！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如果你没嫁进秦家，这辈子你都别进我家门！】
【你个没用的东西，你就非得在这时候跟我顶嘴跟我作对，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我不管秦衍爱谁，你这辈子必须嫁给他！不然，你就别回来，我以后就当你死外头了！】
尖锐的字眼专扎人心。
这么多年过去，仍旧是孟清如心头难以拔除的荆棘。
身后人等了许久不见答复，声音带了些疑惑：“您好？”
孟清如眼眶已经充血。
哪里就那么巧呢，说不定只是声音像而已，不可能，就这么巧……
她深吸口气，一遍遍安慰自己。
鼓起勇气回头。
对视的瞬间，她眼底的强壮镇定瞬间坍塌。
不过五年没见，她一头青丝全白了，脸上皱眉遍布，眼睛浑浊不清，那张脸几乎再难找出半点从前的影子，可孟清如还是一眼认出她。
认出那个不顾她幸福与否，亲手把她推进地狱的——
生母！
可是，为什么？
明明这几年孟氏蒸蒸日上，她怎么，还越过越糟了？
孟清如用力掐着指尖，喉咙发紧。
她在等，等孟亲上前来再次把她推入深渊。
就和五年前一样，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塞进秦家。
孟母却只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瞬微微怔愣。
随后，在她的注释下，和蔼的笑开了。
“这次会面确实有点唐突，也实在抱歉，只是，我怕再拖就没机会了，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困扰……”
意料之中的场面一个都没发生。
孟清如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反复探查母亲脸上的神情，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孟清如发现母亲好像完全没认出她，还在那招呼她落座。
孟清如脑子嗡嗡作响。
五年，她的变化很大吗？大到，她的母亲都认不出她的程度？还是，她根本不想认……
孟清如喉咙泛酸。
孟母见她不动，略微局促：“怎，怎么了吗？”
孟清如：“你……不认得我？”
孟母明显怔愣，随后眯着眼煞有其事的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短短一分钟，孟清如心跳像在打鼓。
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在心里蔓延。
直到，孟母歉意一笑，不太确定：“很抱歉……我有阿尔兹海默症，我忘了很多人，如果我们之前认识，你方便跟我说说吗？”
孟清如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线，轰一下，断裂。
“阿尔兹……海默症？”
孟母更局促：“如果我们以前真的认识，那真的很抱歉，不过也幸好，幸好我们还能再遇见……”
她是真心实意在道歉，庆幸也真挚。
孟清如的思绪却乱成一团，心口五味杂陈。
“抱歉……”
对视良久，孟清如率先错开头。
“是我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