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川猛地停住脚，回头看向乔珍萍，却不偏不倚地撞进她平静却黯淡的眼眸中。
有一瞬，那莫名的慌乱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周泽川缓过神，脸上多了些懊恼：“……我刚刚说的是气话，你也说气话，军婚是你想离就离的吗？”
乔珍萍心中苦笑。
他说的是气话，但她不是。
她和周泽川结婚这么多年，不论吵得有多厉害，都没有提过一次离婚，可这次他为了蒋爱莲脱口而出。
仔细想想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以前那么爱蒋爱莲。
虽然自己还有两天才走，但这段婚姻却完全能随时结束。
见乔珍萍没有反应，周泽川往回走了两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软下态度安慰。
“行了，我也是一时上头说错了话，我向你道歉，以后我再也不说了。”
乔珍萍看着他，他面上虽然柔和，但细看去眼底还是有些许不耐烦。
这是周泽川惯用的手段，当到不想聊或是理亏的时候，他就会这用这一套来堵上她的嘴。
以前的她最吃他这一套，可现在……
乔珍萍从周泽川手里抽出手：“我还要去上班，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管男人是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乔珍萍赶到单位，一进去就发现气氛不对。
还没坐下，组长就让她去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
主任拿出一份报告放在乔珍萍面前：“疆北那边塌陷的更厉害了，又折损了一名工程师。”
“你也看见了，这个任务可能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能完成，也许你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你真的舍得离开周营长，舍得你用心经营了那么久的家吗？”
乔珍萍翻看着报告，神色悲痛却坚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国家倾力培养我，现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义不容辞！”
顿了顿，她的语气多了些颓然：“主任，其实您也知道我和周泽川的婚姻生活并不好，我是打算和他离婚了。”
闻言，主任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倔脾气，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那你尽快完成这里的工作，准备过去吧。”
傍晚。
乔珍萍将自己的所有工作忙完，就匆匆回家准备收拾剩余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看见周泽川端着热腾腾的菜从tຊ厨房出来。
她下意识以为蒋爱莲母子要来，而周泽川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开口：“就我们俩吃饭，我托炊事班的班长帮忙买了你喜欢吃的排骨回来。”
听到这话，乔珍萍愣住。
结婚四年，他们夫妻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泽川拉到饭桌旁，又见他拿出一盒高级雪花膏递来。
“珍萍，我想了一整天，以前的确是我不好，虽然和你结婚，但是一直没给过你应有的尊重和关心，还总是为了嫂子和你吵架。”
“我现在想明白了，既然我们已经成了夫妻，就该好好过日子，以后我会把所有心思放在你和这个家上。”
乔珍萍看着周泽川认真的眼神，心绪复杂。
如果他能早点对自己说这些话，也许这段婚姻还能继续下去。
可她的心已经彻底凉了，也不想再回头……
而周泽川见乔珍萍不说话又不接雪花膏，眼底划过抹烦躁和慌乱。
他听了战友的话，试着哄自己媳妇。
他也仔细回想这四年的事，自己的确是忽略了乔珍萍的心思，但她现在的态度竟让他有些无措。
气氛微妙间，蒋爱莲突然来了。
她眼眶泛红，像是才哭过。
“泽川，珍萍，我知道只要我在这里，你们夫妻就会有嫌隙，所以我特意赶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我已经决定改嫁了！”
当蒋爱莲说完这话，沉寂的客厅骤然响起碎裂的声音。
乔珍萍转头看去，眸光一紧。
只见周泽川僵着脸，手里原本送给她的雪花膏摔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
8章
乔珍萍第一次见周泽川这样失态。
可他的反应又是正常的，他爱了蒋爱莲那么多年，而蒋爱莲丧夫之后也没有再嫁人的想法。
虽然周泽川没说，但乔珍萍知道他和蒋爱莲一样，心里一直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他们能重修旧好。
哪怕他满脸真诚地和自己说要好好过日子，但事实上，他根本放不下蒋爱莲。
乔珍萍垂下眼，不露声色隐去自己的低落感。
周泽川回过神，生硬问：“怎么这么突然？”
蒋爱莲泪眼朦胧：“村口的刘强今天来找我提亲，我同意了。”
周泽川沉默了瞬，点点头：“也好，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嫁给他也算有个依靠。”
此话一出，乔珍萍和蒋爱莲都愣住了。
周泽川居然会同意！
明明他之前反对过蒋爱莲改嫁，说是怕她受委屈。
蒋爱莲半天才回过神，她有些局促地绞着自己的衣摆：“希望你们夫妻俩感情顺利，别再为我吵架了，泽川，我……”
她突然不说了，但乔珍萍从她眼中看到了慢慢的眷恋和不舍。
但周泽川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出声。
得不到回应的蒋爱莲，最终只能抹着泪走了。
周泽川关上门，捡起地上的雪花膏，脸上满是懊恼：“明天我去给你买盒新的。”
乔珍萍哑声问：“你这一次怎么不反对她改嫁了？”
周泽川眼眸一沉，突然将她抱进怀里：“我说了我已经想明白了，嫂子改不改嫁是她自己的事，我会再插手。”
“以后我只要顾好你，顾好这个家就好。”
周泽川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你是我的妻子，我本就应该对你毫无保留，我希望你能放下芥蒂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乔珍萍眼眶微涩。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却已经暖不热她的心。
就像她爱他的时候，他心里满是蒋爱莲。
现在他开始爱她了，可她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即使蒋爱莲改嫁，自己和周泽川之间的隔阂不会消失，说不准哪天吵架就会把之前的事再拿出来反复咀嚼。
她的感情早就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消失殆尽，她累了，赌不起了……
乔珍萍始终没有回答。
而这一点让周泽川感受到一种从没有过的紧迫和不安。
他看着怀里的女人，依旧是让人看过一眼就忘不了的清丽模样，可他第一次看不懂她的眼神。
这顿饭，两人都吃的心不在焉。
趁着周泽川去洗澡，乔珍萍划掉台历上的‘20日’。
明天就是21日，是她离开的日子。
这一晚，乔珍萍被周泽川牢牢的抱在怀里。
她望着桌上被一笔笔划过的台历，始终没有回应他的拥抱。
次日。
天刚蒙蒙亮，起床号吹响，一直没睡的乔珍萍听见周泽川起床的动静。
紧接着，她感觉嘴角被轻轻吻了一下，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训练去了，晚上我去接你下班。”
乔珍萍没有睁眼，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她才睁开通红的双眼。
她没有告诉周泽川，今天自己就要离开去往疆北。
更没有告诉他，无论疆北的铁路项目能不能完成，她都不打算回来了。
乔珍萍收拾好后，就弯腰拿出收拾好的行李箱后，用周泽川送给她的钢笔划掉台历上的‘21日’。
最后，她把早已签好字的离婚申请报告放在桌上，用钢笔压住。
走到门口时，乔珍萍还是没忍住停住脚，扫视着这个承载了自己从深爱到心灰意冷的家。
“周泽川，再见了。”
半晌，她终究是毫不留恋地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天边泛起鱼肚白。
铁路局的车已经停在家属院门口，乔珍萍上了车。
车子启动，一路驶向军区门口。
这时，乔珍萍看见周泽川带着训练的战士们迎面而来。
她目光一黯，干脆地放下车帘，彻底隔绝两人的相见。
车子与周泽川擦身而过，直到车子驶出军区，乔珍萍都没再回头看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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