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在养心殿一遭，苏芊芊的精神受了极大的刺激，时常胡言乱语，宫里人都传她疯了。
看着女儿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苏丞相痛心疾首，三次跪在大殿外求情，求皇上能让她在死之前少受点折磨。
萧元承被他扰得不耐烦，终于大手一挥，将苏芊芊从牢里放了出来，随手安置在后宫的一处废弃宅子里。
最近萧元承忙着处理边关的军务，这正好给了沈婉君一点喘息的时间。
这段日子她一直被软禁在凤仪宫，今天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透会儿气，可身后的宫女像影子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让她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烦躁。
终于，在沈婉君学着用皇后的身份向几人施压后，才能在宫里独自走走了。
皇城的冬天温度极低，好在她身上穿着萧元承特意送来的貂皮长袄，走在外面倒也依旧暖和。
沈婉君心不在焉地踢着小路两旁的积雪，不知不觉间走得越来越远。
等她回过神抬头望去，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从未去过的地方。
四周的环境莫名阴森，废弃的宫殿外空无一人，看起来就像有鬼魂出没一样。
正当她准备往回走时，忽然瞥见一只狸花猫从树丛里蹿了出来，又飞快地顺着门缝跑进了院子里。
“喵，喵——”
沈婉君顿时来了兴致，在围墙外叫了好一阵，可半天也不见小猫的踪影。
朱红色的大门上只挂着一把生锈的锁，沈婉君犹豫片刻，轻轻推了推，门开了。
穿堂的风吹得她脖子发凉，她裹紧身上的皮袄，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里，生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亡灵。
沈婉君四处找了好一阵，依旧没看到小猫的影子。
就在她打算离开时，却突然听见身后的屋子里传来响动。
沈婉君壮着胆子折返回去，推开门，里面藏着的不是猫，而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苏芊芊。
苏芊芊本呆坐在椅子上，但看清沈婉君面容的那一秒，她立即站了起来，像是突然恢复了理智，眼中聚起了怨毒的光芒。
“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把我害成了这样！”
说着，她顺手拔下头发上的钗子，猛地朝沈婉君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沈婉君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身材瘦削的苏芊芊便被她推倒，钗子应声落地。
“苏芊芊，你落到今日的下场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看着眼前的女人，苏芊芊忽然大声笑了出来。
“我咎由自取？一个傻子倒给我讲起道理了，真是可笑！”
她正说着，却发现沈婉君慢步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情严肃，完全不似之前在湖心亭那日懵懂的少女模样。
一种莫名的恐慌顿时在她心底蔓延。
“你...”
沈婉君蹲下身子，挑眉看着她，一字一句开口。
“苏芊芊，既然你不懂什么叫咎由自取，本宫就再解释一遍。”
“你明知本宫不能吃栗子，但还是费劲心机想毒害本宫。”
“你明知凤仪宫是皇后居所，但还是仗自己怀有身孕将本宫逼走。”
“你心肠歹毒，作恶多端，最终害人害己，现在你沦落到如今的下场，这就叫咎由自取。”
听见沈婉君将过去的事一件件说出来，苏芊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颤抖着抬手指着她，半晌才开口。
“你，你全都记得，你一直是装的！”
沈婉君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是，我全都记得，因为我根本就没喝下忘情水。”
原来那日在道观，沈婉君本下定了决心，但老者的一番话却让她动摇了。
“娘娘，忘情水没有解药，喝下后就会忘记所有至亲至爱之人，您真的舍得吗？”
“所有？”
沈婉君有些诧异。
“先生，难道这忘情水不是只让我忘记萧元承一人吗？”
老者捋须摇了摇头。
“娘娘，这人间的情包含所有的七情六欲。亲情，爱情，友情...若是喝下，皆会忘得一干二净。”
沈婉君愣在原地。
她可以忘了和萧元承有关的一切，但她不能忘了爹娘，不能忘了元祁，不能忘了迎兰...
“你——我要告诉皇上！”
沈婉君语气淡然，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好啊，那就看看谁会信一个疯子的话。”
“恐怕你到时不仅连这个遮风挡雨的都没了，还会惹怒了他，落得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苏芊芊双眼圆睁，脸涨得通红，目光中的怒火仿佛要把面前的女人吞噬。
“我杀了你！”
苏芊芊捡起地上的钗子又要朝沈婉君刺去，幸好被她侧身躲开。
三番两次被袭，沈婉君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又将她踹倒在地。
见形势不妙，苏芊芊起身想跑，但随即就被沈婉君抓了回去。
“慢着，本宫还有话没说完。”
“难道你不好奇吗？你做了那么多件事，本宫唯独不怨你忘情水的事。”
“因为对本宫而言，从萧元承选择你的那天起，他在本宫心里就已经死了。”
“就算没有忘情水，本宫也会彻底忘了他，不留一点痕迹！”
话音落下，院子里传来脆玉碎裂的声音。
沈婉君回头看去，发现萧元承正呆呆地站在门边，地上还有半截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