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没错,我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我的身上处处都是银针扎过的痕迹。
所以我才会要求每晚关灯,哪怕在大荣的时候我的公主殿中灯火通明。
我只有被银针扎过,只有从我的身躯中流淌出热血,我才能知道,原来我的骨子里还流淌着大荣的血液,我的血液没有凉下去。
他又说:“阿西,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所以这次战前祭旗我会用一个别的中原女子代替,而你就好好回大荣吧,好好回去,好好活着。”
我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我才开口:“你可知道我是大荣仅存的皇族血脉。”
他怎会不知道呢,怎会不知道只要我死了,大荣即使拿下了领地,也会不停爆发内战。
因为皇族已死,可是如若唯一的皇室血脉还在,大荣便不会乱,哪怕我只是一个女子,哪怕我只是一个公主,只要我在,大荣就不会乱。
他又像从前那样将我搂在怀里,旋即又淡淡对我笑着。
他说:“阿西,我希望你能活得快乐,你就当成一场交易吧。”
我问:“交易?”
他看着我,那个笑很阴冷,阴冷到我都快忘了,曾经的他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说:“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回到大荣之后,能给可汗一条活路。”
我愣了一瞬:“可是你明明知道你的可汗不爱你,也只是把你当成工具而已。”
他的脸色愈发阴冷,此刻的阴冷更像是一个期望被爱着的孩子。
他又说:“他爱不爱我没关系,我只希望北邙不要乱。”
是了,现在的北邙的风平浪静都只是表象,实际上每个部落都是狼子野心。
而之所以一直没有付诸行动都是因为丹尔的狠厉,所以北邙要想不乱,丹尔必须活着。
我没回复他,我只是定定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一下,他问我:“阿西,你爱我吗?”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难回答,他又问我:“你爱过我吗?”
我沉默了一瞬,爱过吗?大抵是爱的吧,可是我没有办法承认我的爱意,正如我不能承认我对他曾经手下留情了一些。
他那双盛着星月的眸在这一瞬好像彻底湮灭了,他哽了声:“我知道了。”
旋即我看着草原上的那一匹孤狼耷拉着脑袋,一步步慢慢走了出去。
等到他出去之后,我像是呢喃:“乌尔苏,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说的对不起是因为我没有办法答应他,放过丹尔。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
梦里母后阴冷看着我,她说:“阿西,你和我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那里死去的我的亲人们将我围在一个小圈里,他们指着我说:“阿西,你不配当大荣的公主。”
我看见那些战至最后一刻的失去了手臂又或者耷拉着半个脑袋的战士们,他们满脸的血腥。
他们说:“公主,你不为我们报仇吗?”
等我再次醒来,我已经是满脸的泪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到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也没有办法放过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