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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非白呆住了,他自幼博学。翻烂了通史,读透了百诗。
却在这一瞬间,没有听明白医生的话。
就连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半个音节都发不出。
他就这么看着玻璃罩里的童沁,分明就只是睡着了样子。
廖老师身体摇晃了一下,唐君维连忙扶住她。
急急问道:“难道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医生为难的说:“是一氧化碳引发的脑部窒息,只能通过吸氧治疗。”
“现在的问题是患者陷入了重度昏迷,没有清醒意志,进入了假死状态……”
“我想要进去跟她说说话。”
忽然,在场的人闻言顿住,纷纷侧头看去。
晏非白的视线没有从童沁身上挪开,“让我进去试试。”
唐君维张了张嘴,想要拒绝,被自己母亲阻止了。
医生看着他,说:“如果你有办法刺激病人的话,可以。”
“我想进去试试。”晏非白终于将目光落向了医生。
得到医生的同意,晏非白换上隔离服进了病房。
病房中的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仪器滴滴的声音在响着。
童沁躺在床上,眼睛沉沉的合着。双手放在两侧,乖巧的躺着。
晏非白在门边看着,竟觉得与上一次见面恍如隔世。
许久,他才敢走近床边。伸出手,想要帮童沁整理一下额前散乱的头发,在离头发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却停住了。
晏非白就这么弯着腰,细细打量着童沁的脸。最后苦涩的收回了手,坐了下来。
“去年我回了母校做演讲,董老师说他结婚了,对象是他的前男友。”
他的眼神柔了下来,说起了大学时两人最亲近的老师。
只是回答他的,只有氧气管里沉闷的呼吸声。
“明明说好了再也不见他,却兜兜转转还是那个人……”
晏非白喉头忽然一涩,止住了话语。
良久,他才稳住颤抖的声线:“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你病了。”
他的目光里含着后悔与愧疚,这迟来的道歉,也不知童沁能不能听见。
晏非白又花了许久,才让自己平复冷静下来。
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假装在和她聊天,说起以前在大学时的回忆。他是教授,说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听众给不了他任何反应。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童沁没有醒。但晏非白没有放弃,连着两天,他整天都待在隔离室陪着童沁。
然而,没有一丝变化。
今天是童沁昏迷的第七天,晏非白紧紧抓着把手,心里涌起一股莫大的无力,连推开门的勇气都快没有了。
刚刚医生沉重的对他说:“已经是第七天了,希望你们能够做好准备。”
他救不了童沁,他什么也做不了。
半个小时之后,他才缓缓地打开门,坐到床边。
今天他要读一封信,是精神病院的护工,收拾童母房间时发现的,因为掉在了床底,现在才找到。
是童母写给童沁的信,一封迟来的道别。
晏非白展开信,纸上的字迹清丽秀美。
童童: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
我糊涂了半辈子,到今天才被杨守仁彻底点醒。究竟之前我都对你做过什么荒唐的事情啊!
这20几年来。你都没有感受过母爱,是我的责任。现在我没有脸面再面对你,而且看到你离开我,过得更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现在要给自己解脱了,这是我的选择,不是你的错,你要继续活下去。
原谅我的无颜,只敢在信里跟你说:妈妈爱你。
爱你的,妈妈
晏非白念完信,心里感慨良多。
童母强势怨恨了半生,毁掉了女儿的幸福,彻底悔悟却是逃避着奔赴了死亡。
他垂下眼,盯着最后的落款,心想,这五个字,童沁应该更想听母亲亲口对她说吧。
晏非白将信折好,放进了童沁的手里。
忽然他看到,童沁的眼睑抖动了几下,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旁边的机器,尖锐的鸣叫起来。
屏幕上平缓的曲线开始出现强烈的波纹。
晏非白连呼吸都忘记了,他死死盯着童沁。
后者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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