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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清缓缓开口,将这两日博陵郡与青乌大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晋仰岳。
  她自己也不甚清楚,为什么会对面前这个,只见过数次,连朋友都还算不上的人,和盘托出。许是因为他刚刚救了他们,也许是他没有向她隐瞒私兵之事,反正,秦昭清就这么毫无戒心地如实相告了。
  晋仰岳斜靠在书桌旁,手里把玩着一旁的方砚,眉心却是越蹙越紧:“你的意思是说,你现下手里头,就只有一个秦康仁,没有旁的任何物证,就准备带他去告御状?”
  晋仰岳略略抬眼,脸上表情肃穆,秦昭清敛容垂目,无言以对。
  “那如若那秦康仁当庭翻供呢?你手中可有挟制他的把柄?”
  “我……”秦昭清略略张了张嘴,有些心焦,“时间紧迫,我未来得及将他那双生子和外室绑来。”
  晋仰岳抬手拧了拧眉心,此事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那吴青山已派出杀手追杀于你,想来肯定也已查到这一节,那三个人,现下必然已经落入他的手中。如若他将这消息传递给了秦康仁,那这秦康仁……必然反口!”
  秦昭清紧紧握住了衣袖下的双手,很是懊恼!自己还是考虑得太不周全了!她就是太过自信,自信于自己的决断,赌吴青山不会这么快警醒过来,事实证明,自己太小瞧对方了!
  “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会和圣上恳请,让他派人去彻查吴青山。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必然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秦昭清咬着牙,抬手重重地拍在了小几上,掌心一阵生疼。
  晋仰岳的神色微变,想上前几步,又停住了,他看了眼秦昭清,试探道:“这个吴青山,你可有细细查过他的来历?”
  “吴青山……”秦昭清歪头轻瞄着晋仰岳,有些犹疑,“他的来历有何特别之处吗?”
  晋仰岳一顿,把玩方砚的手摩挲着,低头微微苦笑:“无甚特别。只不过,凭你现在手中的砝码,想让圣上同意派人去调查一个郡县的朝廷命官,我觉得……毫无胜算!而且弄不好,你或遭反噬。”
  秦昭清不觉挺直了脊背,她感觉全身似火烧一般,有些燥热。她何曾不知道,现下这情形,自己已经是处在非常被动的局势。但是青乌大营随时可能发生暴动,博陵郡的百姓,每天都有人在饿死,她不可能坐视不理!就算是死,她也要死谏在大殿上!
  “为了博陵郡的百姓,也为秦氏军,也为了我父兄的清誉,昭清,无惧!”
  秦昭清神色坚定,目光清冷,显然已有了决断。
  晋仰岳心中感怀,站在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倚靠在书桌旁静默地在秦昭清脸上逡巡,胸中却涌起一阵酸涩之感。
  她白若凝脂的脸上,一脸的倔强之色,脊背挺得笔直,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她……是要准备死谏了吗?
  晋仰岳蓦地握紧了手中的方砚,那方砚锐利的边角,狠狠地扎入了他的手心,酸疼酸疼。
  深深吸了一口气,晋仰岳低头俯身,将自己挂在腰间的一个玉笔解了下来。
  他拿在手里深瞧了一眼,缓步走到秦昭清面前蹲下,与她对视:“不要去做无谓的牺牲,那样是最不值得的!”说着轻轻拉过她的手,将那玉笔塞了过去,“马上回京都,带着这个,去找襄王府的世子,宣文宏。让他派人,去查那吴青山。”
  “你……要帮我?”秦昭清怔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晋仰岳低头轻笑,低声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我这样冷血的人,今日竟做起了大善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昭清忙急切地解释着,突又一顿,觉得有些不妥,略略缓了一下,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要让襄王府的世子相帮,你必然是要承他很大一个恩情的。这份人情,昭清怕以后难还清。”
  晋仰岳微抬起头,与她平视,眸色沉沉。
  秦昭清的手指忽地一下紧缩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要逃开。
  晋仰岳盯着看了一会,低头一笑,缓缓站起起身来,退开了几步,脸上恢复了一副轻松的神色:“秦大姑娘今日的话,晋某可记下了!日后向秦大姑娘讨要的时候,可不好推三阻四的。”
  秦昭清郑重地tຊ仰着脖,点头道:“晋大公子今日的恩情,昭清日后必定报答!”
  两个时辰后,车队重新整肃完毕,准备出发。
  “晋公子不和我们一同回京都吗?”坐在马车中的梧桐,趴在秦昭清身边轻声问道。
  秦昭清透过车帘,侧眼看了看站在马车前挥手相送的晋仰岳,心头有些别样的感觉:“他应该还有事没处理完,要在这里再逗留几日。”
  梧桐双手托着腮,也跟着秦昭清的视线向外看去:“其实晋大公子细看,还是很俊朗的。身子骨也不像那些人所传的那般虚弱,他竟然还会射箭,可真是个翩翩佳公子!”
  秦昭清转脸看到梧桐那一脸的花痴样,不觉发笑:“怎得?少女怀春啦!我回去就和贵妈妈说,让她帮你即刻安排一桩亲事。”
  “小姐!”梧桐赧然。
  两个人在车内闹作一团。
  “公子?”晋仰岳在外含笑地看着难得放松的秦昭清,一时出了神。
  “公子!”石泉看自家公子站在那看得直傻乐,也不禁好奇,跟着望去。
  “哎哟!”还没等看清呢,自己就像被拎小鸡似的给拎走了。
  一行人匆匆赶路,倒还太平。总算在入夜时分,赶到了秦府后门。
  日日等在那的贵妈妈老远就瞧见了,忙迎了出来。
  “我的大姑娘啊,总算是回来了!老奴可是心焦死了。”贵妈妈一把拉住秦昭清的手,絮絮着。
  “家里可都还好?”秦昭清下车后,前后张望着,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贵妈妈忙回道:“一切倒好!姑娘且先回屋吧,吃食早都备下了。”
  秦昭清招手叫过顺儿,对着他和贵妈妈道:“你们俩且听好了。那边那个马车里的人,顺儿你亲自带去后门小院的柴房,叫上三四个信得过的小厮,严加看管起来!贵妈妈带着这几位辛苦护送我们的军士,去偏厅用个晚膳,用完后,去账上支些银子,送军士们出门。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姑娘,且放心!”顺儿应下,转头便去办了。
  贵妈妈忙招呼着军士们入内,转头对着秦昭清问道:“那姑娘你呢?不回府吗?”
  “我,还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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