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气氛一冷。
但凡别人,谁敢这般和皇上说话,立马拉出去赐死,斩首示众!
可江尹是个例外。
皇上最为爱才,江尹无疑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他天资聪颖,自幼得当代大儒荀公教导,五行八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双妙手舞得了剑弹得了琴下得了棋,可谓全才。
人品相貌,连最为古板严苛的姜丞相,都早早相中了江尹,要将掌上明珠许配给他。
刚到适婚之龄,便给他和姜小姐订了亲事。
新帝倒是没生气,只是神色绷了绷,继而轻叹一声,“朕知道是急了些。”
“天门关一战败得实在蹊跷,朕身为一国之君,得给百姓一个交代,否则,朕总得砍几个脑tຊ袋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说着声音又冷下来,看向戚飞燕,“别说戚家军其他将领,就说你那两个临阵脱逃的伯父,朕真想摘了他们的脑袋!”
戚飞燕无动于衷。
前世她为了保住两个伯父的脑袋将额头都磕红了,苦苦跟皇上求情,可如今,她恨不得火上浇油一番,助皇上砍下那二人的项上人头!
砍头都便宜了他们,五马分尸才好。
江尹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面容沉静地问:“圣上想让小妹嫁给哪位皇子?”
大殿之上的几位皇子都被江尹的眼神盯得想往后退,有这么一位大舅哥在,谁要是娶了戚飞燕,将来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三皇子……”
新帝轻咳一声,“老三虽然身有残缺,但也算骁勇,他有心接手戚家军,飞燕若是嫁给他,那再合适不过了。”
骁勇?
戚飞燕心底掀起讥嘲。
不是她小瞧萧琅,比起哥哥的浴血奋战、百步穿杨,萧琅这种熟读兵法却从未上过战场的皇子,当真只是纸上谈兵的“骁勇”。
耍耍嘴皮子而已,谁不会?
只是皇家赐婚,她一个小小臣女,如何反抗?
爹娘在的时候,无人敢随便打她的主意;爹娘一走,所有人都来欺负她一个孤女。
“三皇子为何不在?”江尹问。
新帝也纳闷得很,别的皇子都到了,老三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他命总管太监去西宫瞧瞧,不消片刻,魏总管哆哆嗦嗦地跪倒在殿外,“圣上,三皇子,三皇子他……”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
“怎么了?出了何事?”
新帝神色一凛,以为三皇子遭遇了危险,觉察到什么似的,朝戚飞燕这边冷冷一扫。
戚飞燕还保持着跪姿安安静静地待在江尹身侧,面容平静。
瞧不出什么异样。
“摆驾西宫!”
新帝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对戚飞燕等人命道:“你们都跟上。”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桩亲事给定了!
戚飞燕站了起来,江尹给她拍了下膝上的灰尘,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沟壑和城府。
一种难言的默契横亘在两人之间。
戚飞燕推着江尹,跟着皇上的轿撵往西宫的方向走去。
到三皇子寝宫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这香味奇特,众人一闻只觉得脸上身上都热了起来。
新帝脸色大变,踢开侍卫冲了进去。
衣衫落了满地,床榻上一男一女正在颠鸾倒凤,战况激烈,旖旎水声听得人耳热。
“你……畜生!”
听着里面的鸡飞狗跳,戚飞燕眼底划过一抹幽深的冷芒。
前世她入宫途中,便被萧琅的人截住,戚家人给她下了软骨散,让她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力,助萧琅得手。
而今,萧琅床榻上之人变成了她的大姐姐,戚嫣然。
进祠堂之前她就安排好了,偷梁换柱将戚嫣然送到了一模一样的马车上,在戚嫣然身上下了红花街的一味情药,名“醉樱红”。
只要三皇子闻到气味,就会动欲。
不做不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份礼物,不知萧琅和戚嫣然是否喜欢?
听方才那要死要活的声音,应该是喜欢的。
只是,她将戚嫣然准备好,至于后面她是如何瞒天过海被送入西宫,又为何无人给萧琅通风报信,她就不知道了。
戚飞燕低头看向江尹,“哥……”
今日之事是哥哥帮了她,只是让他陪她共担风险,戚飞燕于心不安。
和戚家众人的仇怨,她没想把哥哥牵扯进来。
江尹坐在轮椅之中,相比众人的脸红心跳,他则无波无澜,微微扭头,轻声道:“进去吧。”
房内动静已消停下来,只听得见皇帝的喝骂声。
戚飞燕推着哥哥进去,便见皇上怒不可遏地踹了萧琅一脚。
这一脚踹在萧琅肩头,直接让他翻滚出去,滚到了戚飞燕面前、江尹的脚下。
萧琅仰头,刀刻斧劈般的脸上系着一只银色的面具,挡住了一只眼。
而另一只眼,死死盯住了戚飞燕。
三目相对,宿敌见面,分外眼红。
戚飞燕攥紧了轮椅,牙关紧咬。
就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也害死了哥哥!
虽说当年她是被迫嫁给萧琅的,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明白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哪怕萧琅身体残缺,哪怕他性情暴戾,戚飞燕都尽心尽力地辅佐他。
她替他打理内宅家室,替他筹谋布局,甚至允他将心上人戚嫣然纳入后宫。
她尽到了一个妻子的本分。
可萧琅又是如何对她的?
他的姬妾如雨后春笋般从未停止过,今日宠幸这个,明日纳了那个。
有时候还同时召唤好几个去他房里伺候。
她不爱萧琅,他去哪、和谁在一起,哪怕出去喝花酒,和戚嫣然在野外丛林打得火热,她也权当不知道。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戚嫣然一同算计她!
更不该将哥哥抛尸荒野!
积攒了一世的仇恨点燃了戚飞燕的双眸,她盯着萧琅的一只眼,冷冷勾唇,“圣上,这就是您让我嫁的三皇子?”
言下之意——他如何配得上我?
新帝脸色沉得能滴水,方才他气得将寝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烂了,满地狼藉。
这要不是亲儿子,他真恨不得一脚踢废了他!
路都给他铺好了,可他偏偏不成器!
“父皇息怒,儿臣是被小人给算计了!”萧琅跪伏于地,替自己分辨开脱。
新帝没理会他,冷眸射向衣衫凌乱深深埋着头的戚嫣然,沉声喝问,“这女的是谁,来人,拖出去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