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贺嘉音约完饭,温清栀便驱车去了芙蓉面。
今天是周日,温清栀到时依旧是小漪在盯着门店,见她来热切的打着招呼。
温清栀笑着回应她,走近才发现镂空隔屏后多了三担显眼占地面地极大的镶珠木箱。
她有些疑惑,不解的绕过屏风,“这是什么?”
小漪看温清栀也不知情的模样有些愣,“清栀姐这不是你让人送来的呀?!”
她有些纳闷:“我今日到芙蓉面时便有这几个箱子了,徐卓姐还差我问你这些东西安置在哪合适呢……”
徐卓是芙蓉面聘请的另一个员工,年纪稍大些,平日主要忙着和基础客户对接以及成品亲送,所以大都不在店内。只是这几日温清栀和小漪去了京城,便由她盯了几日店面。
昨日就送来了?
温清栀秀眉稍蹙,在箱子前站定,双手用力才打开沉重的木箱盖子,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整箱的布匹。
卷卷罗列整齐,尽是些难得的珍贵的原布,有几卷市面上甚至都千金难买。可此刻她面前竟琳琅满目有整整一箱。
小漪凑过来看见,惊讶的嘴都张大了,像是不可置信的蹲下凑近,“清栀姐,这、这……”
温清栀看见这些布匹的那一瞬眼眸中的惊喜完全藏不住,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眉心却更皱了些。
她沉默着打开了另两个箱子,还有一箱珍稀布料和各式丝线、绣针等。
温清栀望着这三箱价值千金的东西,嗓音恬淡:“徐卓姐可有告诉你是什么人送来的?”
小漪还在震惊,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回答:“啊…我想起来了,今早徐卓姐还问我平日负责配送布料的人是不是换了,她说昨日送来的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还穿的西装革履的。”
温清栀心中的猜想此刻得到了证实,她沉默着缓缓地把箱子合上,小漪见状也连忙站起身。
“里面的东西未曾动用过吧?”
温清栀语气稍有些严肃,小漪连忙回应:“没有的清栀姐。”
“好。”温清栀点头,“箱子交由我处理罢。”
小漪明了温清栀的意思,应了声便回去前台去了。
温清栀打开手机,目光在顾致礼的微信界面停滞了几秒,把打好的几个字删除,退出转而打开了通话。
不过两秒,电话便被接通了。
“皎皎。”男人好听低沉的声音隔着屏幕落入耳中。
自从那天晚上,他唤皎皎这两个字是越来越顺口。
温清栀莫名觉得耳畔有些痒,她抿了抿唇瓣,直言:“顾致礼你送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顾致礼是知道温清栀下午去了芙蓉面的,此刻自然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不是礼物。”顾致礼说,“是歉礼。”
停顿两秒。
顾致礼认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我不会哄人也未曾有过,他们说要投其所好的送礼,我知道你不曾缺少什么,但只奢求这些物件能减轻你当日的委屈,一丝也值得。”
温清栀视线在精致的木箱上滞住,纤细莹白的手指无意识的捏紧手机。
其实在飞机上时,温清栀便已想通,也不再有什么生气委屈的情绪了。
所以,她刚想张口说些什么推拒的话。
顾致礼的声音再次落到耳中,他说:“与你的眼泪相较,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哪怕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虔诚。这一刻,连温清栀自己都未察觉到,那她忽视、埋藏在心底的一丝情绪彻底的烟消云散。
*
顾致礼在苏城待了三天,在姚薇的刻意撮合下,两人有不少相处时间,期间顾致礼表现太过于出色。
与他相处太过舒适自然。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不会突兀又无微不至的关心,寡言却从不让她的话落空,甚至连她同她的事业观、价值观他都可以理解支持。
顾致礼完全符合温清栀对一个结婚对象的所有的要求。
以至于知道顾致礼下午要离开时,温清栀竟生出些类似于不舍的心思,毕竟她从未遇到过与自己如此相合的人。
然而,温清栀还在出神之际便被一通电话唤了回来,望着母亲的来电,温清栀有些疑惑。
她来芙蓉面不过一会儿且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有余,姚薇怎么就打来电话了?
温清栀接起,姚薇的声音传来:“皎皎呀,你还在芙蓉面吗?”
“嗯。”她应声,下意识问道:“是出了何事吗?”
“嗨呦。”姚薇叹喂一声,“是你苏阿姨和顾叔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温清栀有些吃惊,没想到两位长辈会突然过来,“那我现在便回去。”
“不急不急。”姚薇声音里带着笑,“我已经让致礼过去接你了,一会儿你二人一同回来便可。”
温清栀沉默一秒,道:“好。”
于是她也不着急了,又坐回绣架前,想着把那朵未完成的梅花绣完。
依旧是小漪守在前台,只不过这次店内有客人在咨询一些问题。
看见顾致礼的身影,小漪趁着嫌隙对他道了句“清栀姐在楼上”,便又忙着接待客户了。
顾致礼登上阁楼,踏入绣室看见的便是一幅过于美好祥静的画面——
背着着门口处,一身天青色旗袍的少女俯身于绣架前,身体前倾。本就纤细的腰肢此刻在柔软贴身的布料勾勒下更显得盈盈一握。她用簪子随意的挽起了发丝,但有些调皮的从她的额间垂落,投落下一小片阴影。
可少女恍然未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葱白的指尖捏着一根银针,在绣布上轻盈跳跃,如同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每一个动作都如此的优雅和连贯。她在苏绣的世界里,整个人都好似发着光。
连阳光都是偏爱美人的。金色铺洒,落在少女姣好的脸庞、身上,她像一个圣洁的落入凡间的仙女一般,如梦似幻美的竟让人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顾致礼的脚步顿在了此处,漆黑的眸中只有少女的身影,一寸又一寸的幽深,却半分的不肯挪开。
四周安静的过分,只有心脏处蓬勃有力的跳动声分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