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栀错愕的表情下，齐一峰觉得还是不要在人家妹妹面前说人家哥哥的坏话。
他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下，“没什么。”
“……哦。”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十分钟。
也不知道什么电话，余盼山打了这么久还没打完。
在老师面前，夏栀永远都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虽然是齐一峰这种没什么威慑力的老师，但她还是直着背坐得很端正。
齐一峰又画了会儿素描，发现夏栀还端坐着，像个小学生，觉得有点佩服，“……你不累吗？”
“还好。”
齐一峰收回目光，又继续手里的动作，嘟囔了一句，“好学生就是不一样。”
夸完这句，齐一峰就像是来了兴致，像个长辈那样逮着就问成绩，“诶，你上次你们班多少名？”
高二年级刚分班，第一学月是没有月考的，最近的一次考试就是分班考试了。
“第33名。”
“年级呢？”
“37。”
一中升学率很高，每年的重点率超过90％，A班基本上是全员top校。
齐一峰夸奖了句，“那很棒。”
他捋了捋他那根本不存在胡须，像个智者，说出来的话也比他平时的话正经很多，像个家长，“那你完全可以去考庆大的美术系。”
庆大和京大是国内最著名的两所大学，庆大的美术系也是全国闻名，不仅对艺考成绩要求极高，每年录取的学生文化成绩基本上最差也得600往上。
“这样你爸应该就不会反对了吧。”
夏志平那个老古板，最看重升学率，要是自家女儿考上庆大，应该也不会怎么反对了。
“齐老师，你不是刚才还让我慎重，别走这条路吗？”
这才几分钟就改变了想法。
“哦，”齐一峰脸不红心不跳，“我突然觉得我要是有学生考上了庆大美术系挺有面子的。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嘛。”
下次再被老校长指着鼻子骂对升学率屁用的都没有的时候，他就可以挺直了腰杆，说，嘿，我还带出来一个庆大的学生呢。
“……”
“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好。”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来给她指导人生呢，先是周淮屿问她要不要参加数学竞赛，又是齐一峰和余盼山想她去艺考。
她这十八年是活得太摆了吗，老天爷这么担心她未来的人生。
……
等到快上晚自习的时间，余盼山都还没回来，夏栀跟齐一峰告了个别，齐一峰和她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夏栀以为他有事，结果齐一峰说，“我去看看你哥是不是拉屎掉坑里了。”
“你要去救他？”
真是好哥们，这种情况都能迎难而上。
“不，”齐一峰很无情，“我去摁个冲水键。”
最毒男人心。
出了综合楼，夏栀掐着时间走回高二教学楼。途中路过小卖部，里面已经没多少人。
虽然刚吃完饭不久，但夏栀就是习惯买点零食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吃。
小卖部里剩下的东西都不多了，夏栀默默感叹一中学生的购买力，买了最喜欢吃的妙脆角和一些快乐水，提溜着一个大塑料袋嘴里含着棒棒糖边吃边走。
快进教学楼的时候，夏栀突然停住了脚步。
天边是饱和度极高的粉霞，散落的夕阳在栏杆上泛着光，少年双臂张开，懒懒地贴在了栏杆上，像是被光托着。
他面前还站着个女孩，红着脸，像是用天边的粉霞上了腮红，有一种很青春很纯净的羞涩。
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夏栀想走，但再往前就会经过两人，撞破这种场面实在是尴尬。
虽然夏栀没有喜欢的人，但也知道女孩子的一些小心思是很柔软的，同时也很脆弱。
夏栀转过身去，假装去拍晚霞。
这边周淮屿微微侧头，正好把女孩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笑着哼了声，发出愉悦的鼻音，整个人完全没有平时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
这莫名又给了女孩勇气。
“我……我……”
“你要问我数学题？”
女孩根本没收到周淮屿的暗示，脑子里满是他带着愉悦的笑，像是吃了一颗棉花糖，心里全是甜滋滋的。
她伸了伸手，将那封情书放到周淮屿面前，“我……周神，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不可以。”
周淮屿拒绝人的时候也从不拖泥带水，他从来不喜欢和女孩保持一些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
女孩不死心，“为什么？”
少年依旧随意地靠着身后的栏杆，任凭穿堂风撩起他额前的湿发，甚至没有再看女生一眼。
“你周神不懂爱。”
夏栀听完手里的棒棒糖都差点要掉了，和周淮屿做同桌久了，居然忘记了他还有这么高冷和无情的一面。
听听，这是人话吗。
夏栀突然有点担心周淮屿未来女朋友了，天天和在爱情上这么冰块的人待在一起，多么令人宫寒。
不过就他那个样子，应该也挺难找到女朋友的。
女孩大概也是真的生气了，把情书随手就扔到了周淮屿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栀刚刚听到周淮屿那句话，以为这边就这样结束了，转身准备回教室，没想到最后还有这么一幕。
她也没想到，这女孩变脸的速度能够这么快。
甚至被这么一扔，周淮屿脸上还有点懵的。
大名鼎鼎的周神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
夏栀想笑，还真就没忍住笑出声。
周淮屿回头，随手扯了片叶子往夏栀头上扔，语气里依旧是懒洋洋的，“热闹看得很开心？”
“嗯。”
夏栀边笑边躲，“看周神丢脸很开心。”
穿堂风呼呼地吹着，树影缓缓地晃动，桂树摇香。这是教学楼侧面的入口，并不宽敞。
周淮屿一腿微微弯曲，抱着胳膊靠着栏杆，眼睛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少年的眼睛漆黑润亮，好整以暇地问，“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