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檀听着夜明珠穗子碰撞的声音格外的清脆悦耳。
“臣妾多谢陛下恩赐。”
“走吧,还有一处要给爱妃看。”
闻祈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出了含章殿主殿来到了东偏殿,东偏殿前早有宫女太监候下了,瞧见皇帝来了他们便齐齐的推开了殿门。
殿内不同于别的偏殿,这儿瞧着不像是给妃嫔所住的,一张降香黄檀摇篮摆在槛窗前,窗外正对着那棵梧桐树,偶有梧桐叶落下这窗前便会下上一场“梧桐雨”,大有一副“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的韵味。
“这儿同西偏殿都留出来给孩子住,朕想着朕同爱妃迟早会有自己的子嗣,,到时候爱妃便将孩子养在身边,不必送去嘉德殿了。”
嘉德殿是宫中皇子公主所居之所,宫中嫔妃除了皇后娘娘外,所生下的子嗣出了满月便要送到嘉德殿教养,就连明妃的大公主如今也在那儿养着。
皇帝亲允周幼檀将孩子养在自己殿中,这便是天大的恩赐了,远比那一屋子的夜明珠要珍贵得多,自闻祈登基以来她还是第一人。
“臣妾多谢陛下恩赐。”
周幼檀刚福下身子想要谢恩却被人再一次扶了起来。
“爱妃不必多礼,爱妃当日舍命救朕,朕做的这些又能算得上什么?”
这儿是一副帝妃温情的画面,后头的妃嫔有些瞧着皇帝和颖嫔眼热的很,有些便只剩下了妒恨,譬如皇后娘娘。
皇后同太后本就想着叫周幼檀入宫生下子嗣去母留子,可皇帝如今是袒护她的,她又能如何?若是这颖嫔往后真的诞下了子嗣,瞧现在这架势八成也是让她养在身边,必定不会记在自己的名下。
双锦能感受出皇后娘娘的指甲快要透过衣衫抠入她的皮肉里了,她疼的冒着冷汗,却也只能强忍着。
“贱人。”
皇后娘娘说的极为小声,一双美目中盈满了恨意,可在皇帝牵着颖嫔出来时,她又将那滔天的怒意收了回去。
“陛下。”
皇帝政务繁忙如今便要走了,他虽是来陪着周幼檀开了殿,但也不会留在含章殿陪众嫔妃官眷用膳。
“爱妃朕先走了,等入了夜再来瞧你。”
他这话便是叫各宫娘娘们死了心,娘娘们本也是拿着自己压箱底儿的钗环首饰好生妆扮着来了这含章殿,只求能叫陛下多瞧一眼,多些皇恩眷顾。
可这闻祈自入了殿一双眼睛便盯在了颖嫔身上,并没有多瞧别人一眼,如今也算是当着各宫娘娘面说了他今夜要来含章殿。
“臣妾/嫔妾/臣妇恭送陛下。”
皇帝走了这含章殿内跪拜了一片儿,只等着这人彻底离了含章殿皇后娘娘先起了身子,别人才跟着免了礼。
“今日含章殿开殿大喜,臣妾早早的便吩咐着膳房和小厨房备下了宴席在殿中,各位不如同臣妾移步后殿一同喝喝茶尝尝茶点。”
周幼檀今儿是“主人家”让所来宾客尽兴便是她今儿最大的事儿,她侧过身朝着各宫娘娘和官眷们做了个“请”的动作。
皇后自是不能在今日拂了她的面子,她若是摆着脸色那便是挑衅皇帝,她虽是不满却也先一步随着这周幼檀入了后殿。
……
含章殿开殿时为辰时六刻,周幼檀留人在后殿用了午膳,未时一刻这殿内嫔妃官眷便也散了个差不多。
她今儿也累了便吩咐着内府新指派来的宫女儿太监将前殿后殿都收拾了出来,然后便带着原杨安殿的宫女入殿休息。
这含章殿的窗柩前照旧放着一张坐塌,不过闻祈用了些心思叫内府的人打了一张紫玉珊瑚软饰美人榻来,边上的紫檀雕螭龙纹多宝架上给她放了不少诗书孤本,叫她平日里一伸手便能拿一本到手里。
周幼檀脱了云头锦鞋便窝在榻上,将一个香云纱手枕抱了过来搭在身下靠着,纸鸢也随着过来坐在了一侧,轻轻给她捶着腿。
“娘娘今日也累了吧?”
她这说着锦绣便也过来给她轻轻锤着另一只腿,夏雨倒是有些发愁的拿了个册子来。
“娘娘各宫送来的礼太多了,奴婢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望娘娘示下。”
是了,闻祈嫔妃众多周幼檀只见过十多位,但这宫里还有十多位她未曾见过的妃嫔,今儿她开了含章殿各宫都给她添上了一份礼,除此之外还有宫外的礼。
皇亲国戚的自不必说,还有些官员世家的礼,如今夏雨这么一清点便发觉数目太多竟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整个西偏殿,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有什么稀奇的拿来本宫瞧瞧?”
夏雨领了命便走了出去,再回主殿时身后跟着则敬则安两个小太监,他们手上都满满当当的端了两个红木嵌理石面都承盘。
“这是齐答应悄悄送来的锦绣掐丝玲珑塔香亭,奴婢瞧着精致别致的很,再加上娘娘爱香,这物件儿摆在殿内最为合适。”
她说着身后的小太监便将这香亭拿了出来,香亭不大小巧玲珑的确实适合摆在桌架香几上,周幼檀拿了过来细瞧了一番便叫锦绣摆到了一旁的书案之上。
“这儿还有齐答应一并送来的玉华醒碎香叫娘娘安神所用。”
无论是这香亭还是这香可都是名贵的物件儿,齐答应是用了心,但也不得不叫周幼檀多想些。
当时回宫这齐答应便被明妃直接带到了蕊珠阁,那这些又是从何而来的。
“摆那儿吧。”
锦绣将这香亭放置书案之上,又将这名贵香料仔细的收了起来,夏雨又叫则敬拿了个别的物件儿来。
“这是太后娘娘特地送来的,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走前还特地留了话叫娘娘亲启。”
一个紫檀木的匣子放到了周幼檀身前,她将这匣子打开便瞧见了一张裱锦棋盘,一对儿翠青釉棋罐,打开棋罐里头便是一青一白的玉棋,而这棋盘这下还压着本棋书。
周幼檀将这本书抽了出来,刚翻开第一页便瞧见了里面那场残棋,那场她曾与太后下过的残棋。
她又怎会不懂太后送这棋来便是要敲打她,正同前段时日的折子一般。
“好生收起来吧。”
她兴致缺缺的将棋书丢到了一侧,则敬将书捡了回来重新放到匣子里。
“还有这个...这是户部侍郎明大人送来的,说是娘娘同他妹妹明妃娘娘交好,娘娘开殿他自是要添上一份贺礼。”
又一个梨花木的小匣子放到了周幼檀眼前,她拿了起来只是将匣子开了个小缝便又合上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是明大人的一份喜气儿,纸鸢,将这耳坠子放到本宫的铜镜前。”
明衡送来的是她那日没敢要的免死金牌,这人胆子倒是大就这么将这东西送入宫给她当贺礼,但凡有哪个好信儿的宫人开了匣子,便会送他们二人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现如今周幼檀又没法子将这东西还回去,若是登记入库也有风险,那便只能自己悄悄的收起来了。
众人倒也没疑心,毕竟周幼檀开殿不少妃嫔官眷都是送了些首饰衣料胭脂水粉来,宫中娘娘除了这些又能用得上什么呢?
纸鸢接过匣子便放到了铜镜前,夏雨也接着说道。
“剩下的便是些衣衫布料胭脂水粉首饰钗环了,倒是那怀化将军的夫人送了一副翡翠头面来,想叫娘娘提携柳贵人一把。”
柳贵人....周幼檀细想了想才想起这人便是选秀当日站在她身侧,凭着兄长的一身战功才中选那个。
她本以为这柳贵人会得些恩宠,可哪曾想着闻祈便只召幸了这人不过两次,便一直晾在那儿了,这柳贵人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的晨昏定省也只是低眉顺眼的坐在角落里,都快叫宫里人忘了这号人了。
“将军如何?”
“将军于半月前出征去了边疆顶了应国公的职位,如今怕是也快要到了,”
若是周幼檀猜的没错,那闻祈就算是瞧着怀化将军的面子这柳贵人也是要得宠了,如今这夫人找来算是投诚,也是拉拢,想叫她祝她一臂之力。
她若有所思的捻着掌心中的一串珊瑚串子。
不得不说这怀化将军同柳贵人来的正是时候,她现如今确实是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不仅是为了在淑妃回宫后固宠,也是为了叫太后皇后明妃那起子人忌惮些,或许...还能借将军之手,借将军在边疆行军作战查清当年镇国公府一事。
“头面留着放到本宫的梳妆台前,明日再叫柳贵人来含章殿喝茶吧。”
“是。”
“剩下的物件儿你便看着办吧,若是有用便留下来,无用就登记造册存入库房。”
夏雨领了命便带着则敬则安离了主殿,这丫头虽说刚来时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全是心眼,但却是格外忠心分得清是非对错,也拎得清局势,如今也是周幼檀身侧比较得力的大宫女了。
今儿周幼檀开殿这玥瑶一早便不知去了何处,她倒也没叫人急着寻她,她估摸着这玥瑶八成是叫太后娘娘叫走了。
果不其然,不过两刻钟这玥瑶便从殿外回来了,她提着一装着茶点的食盒放到了颖嫔手边的小桌上,她压着声音小声说道。
“颖嫔娘娘,太后娘娘请娘娘明日移步广阳殿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