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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上回韩长祚给了北戎使团一点颜色后,他们也倒是识趣,再没来找过人。
  韩长祚也不把他们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
  该琢磨怎么去找小姑娘,就怎么琢磨。
  有了裴萧萧的禁令,韩长祚倒也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只是连着几日不知道她的消息,心里总是打鼓。
  韩长祚决定故技重施。
  深夜幽会佳人这种事,做再多他都不觉得腻。
  是夜,韩长祚再次来到裴萧萧的帐外,用树枝戳了戳窗户。
  今晚月明星稀,即便没有篝火,也很亮。
  韩长祚念着一会儿看见出现的裴萧萧,在这样的月色下,会是多么惊心夺魄的模样,心里直发痒。
  窗户的帘子被掀起。
  那是一只非常好看的手,修长白皙,指甲被修剪地圆润。
  就是不太像女人的手,要大上一圈。
  韩长祚想着裴萧萧,一时忽略了细节,在对方露脸前,及时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然后,他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裴相。
  韩长祚:……
  他是来找小姑娘的,为什么出现的会是小姑娘她爹?!
  裴文运居高临下,看着韩长祚的眼神中,带着丝丝凉意。
  “韩公子深夜无眠,可是想找臣聊聊课业上的困惑?”
  韩长祚讷讷无言,只得借驴下坡,点头称是。
  “好学者不当立于门外,进来吧。”
  韩长祚乖乖从大门进去。
  原本还有些忐忑,想着自己进了裴萧萧住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他是装傻,不是真傻。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即便是得到对方父亲的认可,进了姑娘的闺房,也不合适。
  韩长祚总觉得有些亵渎了人家。
  但在心中的隐秘角落,又窃喜起来。
  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周围,想知道裴萧萧日常起居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虽然和相府的常住地肯定有很大不同,但相府千金出行,帐中肯定是有她惯用、爱用之物的。
  但帐中除了一本本书册,还有一卷卷画轴外,只剩下一摞摞的奏疏。
  韩长祚心里“咯噔”一下。
  对上裴文运似笑非笑,仿佛把自己底裤都看穿的眼神,心知完了。
  裴文运将案桌清理出来,铺上纸,磨好墨,将笔山上的笔蘸上墨,递给韩长祚。
  “学到何处了?韩公子默写下来,臣看看。”
  韩长祚硬着头皮接过笔,咬着笔杆子,思索片刻后,在纸上刷刷刷地写起来。
  裴文运笼着袖子,耷拉着眼皮子,如老僧入定。
  字倒是不错,应当是下过功夫练的。
  长公主的字就很好,也很有天赋,模仿先帝笔迹能做到惟妙惟肖,就连先帝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子肖其母,倒也难得。
  又去看韩长祚写的内容,眉头微微蹙起。
  又想到他的情况,眉头松了开来。
  以他的心智来说,这个内容算是晦涩了。
  韩长祚边写,边欲哭无泪。
  她什么时候和裴相换了住的地方?
  自己一点信儿都没得。
  哦,不对,他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在这个无眠之夜,韩长祚被迫聆听裴文运对他课业成果的点评,默写了一篇又一篇的课文。
  鸡鸣时分,从帐中出来的韩长祚两眼发直,双腿虚软,怀里还抱着裴文运给他列出的书目名单。
  过来和父亲一起吃早饭的裴萧萧,正好撞上他。
  “韩公子?这么早就起来了?”
  裴萧萧踮起脚,越过韩长祚朝帐中去看。
  “我爹起来了?”
  韩长祚强自打起精神,脸上堆起笑。
  “嗯,裴相已经起来了。”
  从昨天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天一夜没睡。
  没睡就是一直在起来状态。
  裴萧萧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韩长祚怀中的那叠纸。
  “我爹给你的?”
  “嗯。”
  韩长祚闷闷不乐地垂下头。
  裴相说,下回见面,他要抽查的。
  裴萧萧乐不可支,拍拍韩长祚的肩膀。
  “你就偷着乐吧,多少人想让我爹指点,都捞不着。”
  韩长祚笑得很难看。
  这种荣幸他一点都不想要……
  帐中传来裴文运的声音。
  “萧萧来了?进来吧,陪爹一起吃饭。”
  中气十足,看起来完全不像通完宵的人。
  语气里的杀气,感觉还能再重回当年战场,上演七进七出第二回。
  “来了。”
  裴萧萧应得脆生生的,跟韩长祚擦肩而过,撩开帘子进去。
  韩长祚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和帐中坐着的裴文运对上目光,才讪讪扭回头离开。
  裴文运招呼女儿坐下,把她爱吃的都堆面前去。
  心中冷笑。
  他就知道!
  哪怕是傻子,也不能掉以轻心!
  幸好自己机智到不行,事发当天就和女儿换了住的地方。
  还想再来一回深夜幽会?
  行,他奉陪。
  韩长祚哭丧着脸回到住处,长公主正在用早膳。
  看着儿子垂头丧气地进来,她就笑开了。
  “早就让你换个人玩了,你非不听。”
  “叫裴相给收拾了吧?”
  韩长祚把裴文运给的那叠纸放到桌上,十分委屈地看着长公主。
  “娘,裴相说要抽查的。”
  长公主挑挑眉,翻了一下。
  “不错,到底是状元之才。果真文曲星下凡。不过一夜功夫,就能看出你课业上的薄弱之处。”
  “往后裴相就是致仕,怕也有的是人请他上门坐馆,不必担忧生计。”
  她笑眯眯地看着吃瘪的儿子。
  “往后你多往裴相那处跑跑,有他指点你,娘也不担心了。”
  “裴相能深得你舅舅的心,不单是学问精深,他的为人处世之道也堪称一绝。你跟在他身边,多看多学,总能受益。”
  韩长祚快哭出来了。
  “娘……!”
  长公主用丝帕捂着嘴,哈哈大笑。
  “莫非娘还说错了?”
  “你见裴相不是为了学东西,而是别有用心?”
  韩长祚闭上嘴,气鼓鼓的模样看得让人越发想逗他。
  “阿祚来同娘说说,你别有用心的对象是谁呀?”
  韩长祚湿漉漉的眼神朝她看一眼,又看一眼。
  “娘坏!”
  长公主笑着将他搂进怀里哄着。
  “是——娘坏。”
  “阿祚啊,不是娘不知道你的心思。”
  “娘何尝不希望你如愿以偿?”
  “只是不能够啊,不能够啊。”
  韩长祚把头埋进长公主的怀中,掩藏起脸上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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