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和祝卿安惧是有些发怔,两个人内心各种忐忑,面上实在无法真心实意的笑出来,不知情的杨姑娘和以及住家的下人反倒是一脸喜气。
同样感到震惊不可思议的还有柳清雅和柳明泽,柳明泽心里想的是祝家的家产到底有多少,竟然能够换一个县主的爵位回来!
柳清雅不自觉咬紧牙关,她想的是祝卿安将来的婚事,本朝的惯例,外臣之女被册封爵位,一般不是和亲就是嫁回宗室。
而且一般都是许以正室的身份,爵位品级越高,宗室子的身份就越贵重,县主看似比不上郡主和公主,人家是有封号的,差不多可以和郡主身份持平。
这样的一个爵位几乎可以笃定祝卿安将来的夫婿会是王府的继承人,最次的也是郡王府。
如果非要她做妾,那么祝卿安也只能给太子或者皇帝做妾,而且位分还不会很低的那种。
祝卿安虽然没了爹,可是人家亲爹却已经给女儿铺好了一条锦绣荣华路,那自己呢?
本朝每三年选秀一次,公卿大臣的女儿都要走这么一遭,其实就是一种筛选,皇室先把好姑娘给自己留下了,无论是充入后宫,还是给宗室子弟指婚都可以。
剩下的没选上才可以自己自行婚配,柳清雅以定国公府大姑娘身份参加选秀的话,她自信自己可以选上,但是是嫁人还是抬妾就不确定了。
定国公府对她寄予了厚望,希望家里能出一个娘娘,哪个地方能够出娘娘呢?
后宫,太子的东宫,这两个地方定国公府使使劲可以让柳清雅进去,只是身份很不入流就是了。
柳清雅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委屈,怎么甘心自己屈居于人下,她自己不愿意,她的母亲金氏也不愿意为女儿去受这个委屈。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定国公府一直在为下一场的选秀发愁。
嘉丰八年这一年就有一场大选,但柳清雅今年才十二岁还不到岁数,只能作罢。
下一场选秀开始她正好十五岁符合入选资格,可是定国公府却找不到门路,让柳清雅可以不那么委屈给皇帝或者是给太子做妾。
柳清雅如今的前途还是一片渺茫,祝卿安却已经前路坦荡,这怎么能让她开心得起来!
这原本的坦荡前路就应该是她的呀,她的直觉告诉她就应该是这样的,可姑父留下那一封遗书却彻底毁了她的荣华路。
柳清雅低着头,眼里那种粘腻复杂的情绪又涌了上来,闭上眼平复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才又恢复了双目清明。
柳清雅的情绪变化无人得知,甚至连插曲都算不上,柳氏和祝卿安稍微愣怔之后,晋王世子身边的小内侍就低声催促她们:“夫人,县主,接旨啊!”
母女俩回过神来,同时手掌向上,双手平齐高举。
晋王世子将圣旨的合上放回托盘,由小内侍把圣旨和册封的金册,分别交到两个人的手里。
柳氏和祝卿安接过东西,手背贴于地面,额头轻触圣旨一拜,嘴里高呼谢主隆恩。
如此一整个宣旨仪式就这么完成了。
然后众人起身与晋王世子见礼,晋王世子表现得不冷不热,进退有礼,一举一动十分符合一个宗室子弟的气度深藏,雍容矜贵。
淮扬的官员将晋王世子等人迎进的官衙,柳氏早就把祝家的账册都准备好了,里面包括了田地山庄,宅子铺面,马匹车辆。
然后就是一些从祖上留下来的老物件,什么金银器皿,玉石盆景,珠宝首饰,丝绢布匹,百年木料,上等玉石籽料以及几代主母积攒下来的嫁妆,几代下人的卖身契。
林林总总整整有好几大箱子的账册,另外还有两箱子的黄金,两箱子的银两,祝家几代的家底就全都在这儿了。
不过这里面就不包括柳氏自己的嫁妆,以及她给女儿攒下的嫁妆,这一类是属于个人私产的,不会算在家产里面。
柳氏嘴上说着要把事情办漂亮,却还是趁着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给祝卿安的嫁妆里添了好多东西,都是值钱的老物件,要是没了,那可就找不回来的那种。
柳氏拿出来丈夫的“遗书”,请悠然先生当着众人的面再读了一遍,柳氏这才道:“亡夫有言在先,妾身自是要遵从他的遗愿。
祝家所有的账本都在这里,还请各位大人作为来做个见证。
现在就直接清算一半家产献于朝廷,另外还有四分之一财产将会交给崇山书院,作为贫寒学子的束脩,希望这些学子学有所成,再为朝廷贡献一份力,如此才算完成我夫的遗愿 。”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祝卿安什么事了,柳氏打发她和杨姑娘回后院,柳家兄妹也同样被清场了。
前院里,晋王世子带来大队人马有一半是户部官员,他们负责清算账目,悠然先生和淮扬当地官员则是负责给晋王世子接风洗尘。
柳氏也不宜在前院多留,只让祝家的心腹老仆以及一干机灵能干的小厮到前面伺候,以便她随时了解前院的事情。
再有一个就是让人去和那些小内侍,小官员打交道,不用吝啬花钱,想办法从这些人的嘴里打听皇帝怎么就封了祝卿安为县主?
柳氏现在担心的是不是本朝哪里出了什么事,需要送女和亲,刚好祝家的事情撞到了皇帝手里,皇帝顺手给自己女儿册封了县主,就是预备着将来和亲用的。
毕竟别人家的女儿用起来不心疼,生了死了残了伤了,皇帝也不会在意,只要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就够了。
柳氏惶惶不安祝卿,祝卿安安慰他:“上辈子到我死都没听说过,本朝有公主出使和亲,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可柳氏还是十分忐忑:“上辈子没有,不代表这辈子没有啊,公主和亲又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若是皇室故意低调办事,咱们当时被囚困在定国公府里,消息不流通,不刻意去打听也不会知道啊。”
这话说的也有点道理,祝卿安无法反驳,只能等待前面的下人真能打听到一鳞半爪的消息。
柳氏不惜花重金邀买人心,效果很显著,到了傍晚,祝家的一个老仆就带来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看看祝金安这个县主的爵位来的颇有些戏剧性,还真就是因为祝家献上去的那一半家产给带来的。
要是放在往常当然没有,往后自然也不可能会有,只不过是刚好赶上东宫太子要成婚,皇帝打算给太子大办,而且还想给太子修个园子,好让身体孱弱的太子可以到园子里休养身体。
大办就代表着花大钱,修园子更是花钱如流水,可是国库空虚,每一笔钱都要花在刀刃上,户部的大臣集体哭诉没钱可用。
作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不过想给自己的儿子办一场像样的婚礼,修个园子而已,竟然遭到了集体的反对,皇帝就恼羞成怒,执意要给太子大办,一定要修园子。
即便是太子自己上书要低调行事,依旧无法劝服皇帝,就在君臣僵持之际,祝文彦的遗书君臣之间的关系破了冰。
祝家一半的财产,少说以五十多万两银子足够给太子大办一场,虽然修园子不太够,但是户部也不能说一毛不拔吧。
皇帝看了遗书,龙心大悦,当即就当着众大臣的面对着祝文彦各种夸,上行下效,下面的臣子也跟着一块夸,这花花轿子人抬人,祝文彦就被捧上了新高度。
皇帝高兴之下,就给柳氏赐了一品夫人的诰命,给祝卿安赐了一个出身,事情就是这么戏剧性,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刚刚好,这早一点晚一点都会是不同的结果。
“这不是挺好的吗?娘为什么还是这么愁眉苦脸?”祝卿安不解的看着母亲,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她脸上的愁苦之色。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是你父亲这封“遗书”却让皇帝有借口,向功勋权贵们收缴欠银。
我怀疑皇上怕是筹谋这件事情,筹谋已久,太子大婚就是一个引子。
皇帝就等着一个借口,可以拿这些勋贵权爵开刀,咱们这件事情给撞了上去,相当于就往皇帝的手里递刀子啊!
你知不知道皇帝一旦开始动手,京城里有一半以上的勋贵都得倒霉,这还得上钱的,自然没什么事。
可大部分的勋贵就像定国公府一样寅吃卯粮,银钱来往十分紧张,让他们还钱,他们哪里有钱可以还,到时候丢了爵位都是小事,就怕全家人老小一起被流放了。
这原本不关我们的事情,皇帝拿这件事情来挑头的话,咱们可就算是得罪了全京城的勋贵了。”这才是柳氏发愁的原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