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至少三个月吧,钱花完了我就回去继续当牛马。”
这是她粗略计算出来的结果,减掉预备要砸在小卖部上的钱,剩下的大概只够她熬上三个月。
当然,前提是小卖部只赔不赚。
她也没有打算告诉曲向文自己想要重启外公小卖部的事情,主要是觉得多说无益,而且两人说实在的,确实也没有那么熟。
“好——”
曲向文却想,宋清在家待着也花不了多少钱,说是三个月,但应该能待到中秋后,瞬间心情就没那么烦闷了。
“等我书店装修好,请你去店里喝杯咖啡。”
“行啊,我到时候给你送个花篮。”宋清随口接道,然后见他没有下文,便摆摆手,继续推着行李往家里走。
她也摸不清这种半尴不尬,一来一回的对话为什么要杵在家门口说,等回去了微信聊不也一样,还能顺便发个表情包缓解一下气氛。
曲向文直到看着她开门进屋,才把鸭舌帽重新戴上,双手插兜往小巷深处走去。
宋清家和曲向文家在同一条巷子,一个住巷头,一个住巷尾。
南桥村以村中一棵百年老树为界,将居民区平分为四等份,成排的小巷贯穿东西,每条巷子都坐落有新旧自建房十余栋,总长近 200 米,小巷前后都通大路,因而住在巷头的人很少从巷尾经过,住在巷尾的人也很少往巷头走。
唯独曲向文一人,宽敞大路不爱走,偏偏喜欢往小巷子里钻。*
宋清家理所当然的一个人都没有,舅舅在相亲,宋欣梅在店里忙。
宋欣梅在宋清十岁的时候便离了婚,离婚后用攒了半辈子的钱在镇上盘了个铺子,专门卖逢年过节拜神拜佛用的面包和福粿。
这里的人一年到头大节小节数十个,二十四节气要拜,初一十五要拜,各路神仙圣诞要拜,所以面粿消耗量巨大,却又因为口味单一,家中小孩大多不爱吃,浪费的也很多。
于是宋欣梅就看准了这一点,再加上自己从外婆那里继承而来的做面粿的手艺,扩充了种类,丰富了用料,花了几年时间,就把宋家面粿铺子做成了十里八乡销量第一,好评第一,回头客第一,但也因此,几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近几年生意逐渐稳定,舅舅也回家来帮忙,积蓄多了,也空出了人手,宋欣梅这才去市里换了几套新机器,请了员工,把生产流程系统化,这才得以偷得半日闲暇。
宋清把行李箱抬去厕所冲洗了一番,等它晾干,期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既非初一十五,也没有传统时节,想来面粿铺应该不算太忙,所以也打消了要去镇上一趟的想法。
上楼前,她瞥见客厅正中央的菠萝格木神台上明镜高悬,香烛摇曳,定睛一想,撇下行李箱,先上前给油灯添了油,再点上三支香,屈膝往拜垫上一跪,闭眼,将香举高过头顶。
早些年家里用的油比较劣质,香也是烟重味大,一年时间便能把客厅的白墙顶熏得黢黑,年底大扫除时拿着刮刀往下铲,一块块油腥墙皮接二连三往下掉,每年都得花钱找人来补漆。
后来油换成了无烟环保油,香也是改买贵一点的无烟香。
常人的日子一旦有了点向好的趋势,连带着供奉的神明也跟着沾光。
上完香后,宋清回房间就蒙头睡起了觉,直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把她叫醒,睁眼一看手机,已然六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