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眼睁睁目睹林见疏眼里最后一丝光亮破灭。
是他先入为主,以为林见疏满嘴谎言。
从而都未曾细细考量个究竟,便给人定了性。
是他未能相信她。
如果……他能够信她一次,哪怕一次,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那样,纵使她骗自己又如何,他也可以罚她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
赎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而不是如同此刻,天人永隔。
如今她确实信守承诺,爱了他一世。
可这代价太大太大,大到他永远失了她。
这样想着,谢澜州抬起沉重的脚步,朝着殓房走去。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昏暗的房屋荡起一阵尘土,呛的人轻咳。
呛的人轻咳,谢澜州顿了一瞬,朝里迈去。
最后那抹勇气却在视线落到某处时,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明月余前还活蹦乱跳的女人,此刻了无生息地躺在那。
谢澜州看着,连眼睛都不敢再眨一下。
生怕带起的微风便能将她吹走,不留痕迹。
一个念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脑海。
她怎么会有身孕呢?
他看着台上那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林见疏竟然单薄成了这般。
薄的他根本想不出她怎么能够悄无声息地揣下一个孩子。
谢澜州忍不住蹙起了眉,闪烁的双眸间划过一丝隐秘的惧意。
他刚打算上前,身后的木门再次“吱呀”打开。
身后走进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看衣着,像是这里的长老。
紧跟着走进来的,还有林娇娇。
看到她,谢澜州眉峰紧蹙。
他下意识上前搀扶:“这里阴气重,你身子不好,来做什么?”
全然未曾看到一旁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
孟长老出声打断两人的缠绵,嗤道:
“如若二位再于此处扰逝者安息,老朽便只好请你们离开。”
闻言,谢澜州瞬间收回自己的手,歉疚的看向躺着的林见疏。
她却不再像从前那般,计较他与林娇娇的亲密。
想着,谢澜州惶然,再顾不及一旁的林娇娇。
匆匆上前握住林见疏的手。
只是那手没了温度,冷得惊人,寒意直直窜进他的肺腑。
谢澜州却好似未发觉般,固执地想用自己的体温暖热她的。
良久,他才盯着那张苍白的脸,颤着唇发声:“她有没有……同我留下什么话?”
孟长老没有回答,只神色不虞地看着他们。
这沉默逼得谢澜州发慌,转而化为怒火升腾。
他情绪激动地上前狠狠攥着老者的衣襟,厉声:
“本王问你,为何不说?”
老人依旧不开口,只敛眸看着揪在自己身前的手,沉默不语。
许久,谢澜州才挫败得松了手。
孟长老面色平静地理好衣服的褶皱,语气平淡地问向一旁的林娇娇。
“林大小姐,可是此人?”
林娇娇颔首。
确定了身份,他扬声换来门外守着的仆从,便要将林见疏推走。
惹得谢澜州措手不及,待有所反应时,人已被抬至门外。
“住手!谁给你们的狗胆!”
他怒火中烧想要制止,却被身后的林娇娇环住了腰身。
“澜州,冷静些!火葬只是迫不得已。”
“难道你要眼看妹妹因那虫蛊难入轮回吗?”
这话一出,谢澜州原本挣扎的动作骤停。
只是红着双眸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林见疏被推得越来越远。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老者打算离开的刹那。
谢澜州才又从喉间挤出一句颤音。
“她……究竟有没有同我留话?”
孟长老闻言,顿住了脚步,背着身透过的声音缥缈。
“当然有。”
“她说‘谢澜州,我不愿……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