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打了?」
赵小柔睁眼看向说话的人,对方俯视着她,白炽灯在他头顶形成一圈光晕,她眨眨酸涩的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境。
「没有,摔了一跤。」
她坐直身体躲避着男人的视线,刚才在黑夜中发的毒誓她还没有忘记,那一刻有多决绝这一刻就有多尴尬,尽管竭力克制,可血液还是悄悄涌上耳根。
「你妈在我们医院?」男人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漫不经心地目视前方,
「没,在 XX 院。」赵小柔低头看手,不止耳根,现在她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呵,那你这一跤可摔得够远的。」男人声音里的笑都快憋不住了,他转头看向女人,她粉色的耳垂上戴着一枚蓝色的蝴蝶耳钉,在灯光下忽闪忽闪的,诉说着女人隐秘的心事。
他收敛笑容移开目光,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而坐,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吗?」
男人终于开口,面无表情,就像在对空气说话。
和心心宾馆那次不一样,和在她家那次也不一样,这次他们奔赴着那个必然的结果而去,那是深渊,是错误,也必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你承担得起吗?他在心里自嘲,其实从电梯出来看到女人的那一刻他就错了,他要去的是 B1 层,不过是为了和同事交代一句话才来了急诊室,那女人支着左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脚腕缠着一圈绷带,额头也贴着纱布,湿透了的头发潦草地挽起来,长裙湿透了黏在身上,怎么看都是一只落水狗的狼狈模样。
他应该径直绕过她,安安心心地乘电梯去取车,然后打开音乐,趁着夜色一路开回家去。
可他没有,相反的他快步向那女人走去,好像这摔断了腿的女人能飞到什么遥远的地方去似的。
性欲可真是会毁了一个男人啊,他在心里感慨,而且这最本能的欲望完全不受教育程度和审美偏好的控制,从那个龌龊的梦开始,从他在骆平年家看到那幅画开始,这个寡淡如水又头脑空空的女人就总是会穿着和她一样无聊的白色睡裙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就那么怯生生地抬头看他一眼,他浑身的血液就在血管中燃烧起来。
如果毁灭注定到来,那何不让它早点来?一次,就一次,然后一切都将归于平淡,就像灾后重建一样,他有信心重建自己的生活。
他感受到女人惊愕的视线,他回之以坦荡又挑衅的眼神:「这不就是你来的目的吗?」
接着他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呢喃:「我已经不是穆院长的未来女婿,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今晚是唯一的一次,你想好了吗?」
她心跳如雷,耳鸣鼓鼓,但她没有拒绝。
男人站起身,熟练地拉起她的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扶住她的腰,轻轻用力就让她稳稳站了起来。
他们默不作声地乘上电梯,又默不作声地来到车上。
「当心头。」他将她送进副驾驶的位子,用手掌护住她的头,自然而然的就像一个体贴的丈夫。
他们一路无言,车里的暖气热烘烘的,赵小柔的头发和衣服逐渐干燥,若有似无的烟草气息蒸腾着另一种令人安定的厚重味道,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样,她想起水果糖上残留的余温,不热不冷,却令人无比眷恋,眷恋是危险的,不适用于他们的关系,所以这一晚,她必须用光所有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