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落琛僵在原地,俨然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这样一幕。
只见季进真穿着血迹斑斑的白裙,脚下像是踩着红莲,犹如破碎的娃娃伫立在荒凉中。
傅落琛抑着颤抖的心,立刻上前将人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你这是干什么!?”
说着,他拿过纸,小心擦去季进真身上的血。
可她始终一言不发。
蓦然间,傅落琛心底的不安开始膨胀。
他环视了一圈,声音逐渐沙哑:“舟舟呢?你这样会吓着他的。”
季进真沉默片刻,缓缓松开双手:“舟舟在这。”
傅落琛视线下落,才发现她一直抱着一个暗红的木盒。
可那盒子上竟然贴着舟舟的黑白照!
瞬间,傅落琛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想起几天前上百个的季进真的未接来电,想起几个小时前她那句‘舟舟死了’,想起舟舟那声甜甜的‘爸爸’……
季进真看着傅落琛骤然苍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空洞的目光弥漫死气。
“怎么不说话?你现在不应该说我又在撒谎吗?不应该说,这是假的吗?”
说着,她把骨灰盒往他怀里一放:“你抱抱他。”
那小小的盒子,就像烧红的刀子搅碎了傅落琛的心脏。
他艰难喘息着,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季进真面无表情自顾自说着:“我昏迷了,舟舟说要去找你,他就出了车祸。”
“他是被一辆货车给撞的,不仅内脏全部破裂,连骨头都碎了,货车司机说,舟舟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找爸爸回来救妈妈’……”
“别说了……别说了!”傅落琛捧着骨灰盒崩溃地嘶吼。
他一把抱过季进真,哭的声音都开始破碎:“对不起对不起……”
季进真睁着无神的双眼。1
她已经听不清傅落琛说了什么忏悔和道歉的话。
她在后悔和自责。
季进真构想过无数个未来。
有美好有不幸,但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二十八岁的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孩子。
可她明明才十八岁,才十八岁啊……
季进真推开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傅落琛,看着他跌坐在地后起身走向阳台。
夜风吹动着洁白的窗纱,轻柔得拂过季进真的脸颊。
她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夜景。
很美。
可惜舟舟不能陪她一起看了。
傅落琛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透过泪水,只看见季进真消瘦的身躯翻过了栏杆。
他瞳孔骤然紧缩:“进真……”
傅落琛踉跄爬起来,拼命朝那背影跑去。
但季进真像片落叶,从这二十八楼坠落。
他抓住的,只有一片带血的衣角。
季进真耳边是傅落琛撕心裂肺的声音和呼啸的风。
她望着漆黑的天,脑子里开始一帧一帧回放着她经历的这短暂的二十八岁。
在骨血碎裂的剧痛来袭前,她缓缓闭上眼。
傅落琛,如果我能回到十八岁,我一定离你远远的。
……
强烈的失重感惊醒了季进真。
她喘息着,惊恐的眼神停在电脑中高考志愿填报的网页上。
季进真堪堪回神,环顾着四周。
这里是她在季家的房间!
再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是十年前!
季进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没有伤痕的手。
自己这是做了个梦吗?
可丧子之痛和坠楼的剧痛还她还是能感觉得到,那样绝望窒息……
“进真,我已经报好了北京大学,你报好了吗?通道还有一分钟就要关了。”
傅落琛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季进真一愣,看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又望向电脑。
她已经选好北京大学,但还没有锁定。
她回到十八岁了。
回想着二十八岁的种种,季进真没有回应傅落琛的催促。
而是拖动鼠标删除了北京大学,换了同济大学。
锁定,提交。
季进真哑声开口:“填好了。”
电话那头的傅落琛语气放松下来:“等我们上了大学,就可以正式交往了。”
“进真,你放心,以后你一定会对你好,尽快让伯父伯母接受我。”
然而季进真只是嗯了一声,就找借口挂了电话。
这时,季母端着一盘削好的水果进来:“填好志愿了吗?”
季进真点点头:“妈,您之前说顾氏集团的少爷顾沉一直喜欢我是吗?”
“我打算去上他所在的同济大学,也想跟他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