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黑了。
　　即使天空中的烟花不停乍响，照亮了夜空，冯斯年也根本看不到玩偶最后落在了哪个方向。
　　不过这样也好。
　　找不回来，也就不会再优柔寡断，犹豫不舍。
　　冯斯年也不再看杨攸栀。
　　他转身想跟温心暖说离开的时候。
　　却听到岑旭尧叫他：“我第一次见冯先生，冯先生有女朋友吗？怎么没一起来？”
　　他声音很温和，可说话时那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高贵和杨攸栀一模一样。
　　“有。”
　　“斯年——”
　　冯斯年听出温心暖语气里生怕他将和杨攸栀的事讲出来的担忧。
　　但冯斯年不会。
　　那段不被杨攸栀承认的爱情，是他的唯一的宝藏。
　　他不会把这段感情，变成利刃，去刺痛任何人。
　　除了他自己。
　　冯斯年咽下苦涩，轻声告诉岑旭尧：“但她五年前就死了。”
　　冯斯年清楚的看见岑旭尧眼里浮现的同情和对自己说错话的愧疚。
　　“旭尧，回去了。”
　　杨攸栀的声音忽然响起。
　　冯斯年看过去，就见岑旭尧跟在她身后上车离去的背影。
　　杨攸栀的车是一辆红旗。
　　不贵，也不便宜。
　　冯斯年却忽然想起在律所时，同事打趣的话。
　　“北京城这地界儿，开什么豪车都不足为奇，但有一点，但凡你看着哪个人开着红旗出门，切记，千万别招惹。”
　　冯斯年越想越觉得好笑，笑的眼眶都湿润了。
　　“斯年，你怎么了？”
　　冯斯年看着一脸疑惑的温心暖，说：“就是觉得这红旗车好帅啊。”
　　“一个车型，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冯斯年很明显的看到，听到后一句时，温心暖的脸色变了。
　　“是啊，都是人，怎么就分出两个世界了。”
　　“走吧，斯年，我送去你回去。”
　　……
　　出租房楼下。
　　冯斯年目送着温心暖的车离开，却没有立刻转身上楼。
　　冰天雪地里，他仰头向上望。
　　元宵还没过去，每个人家都还亮着灯，暖融融的。
　　除了五楼东户那扇窗，漆黑一片。
　　那是他和攸栀的家。
　　冯斯年还记得八年前那天，攸栀兴高采烈的回来说要给他一个惊喜，然后捂着他的眼睛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她放下手的那刻，冯斯年就看到了装扮温馨的小屋。
　　那时候，她抱着他说：“斯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虽然这里很小，但你放心，等将来有钱了，我一定会给你买更大的房子。”
　　冯斯年清楚的记得她说这些话时是多么认真，多么情真意切！
　　可事实上，她就是个骗子！
　　汹涌的情绪袭来，冯斯年忍不住大喊：“杨攸栀，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的声音震亮。
　　几秒后又熄灭。
　　冯斯年怔怔看着，看烟花时隐忍下的情绪又翻涌了上来，化作泪流了下来！
　　冬风很凉，打在脸上，像是要把皮肤都撕裂。
　　冯斯年吸了吸冻僵的鼻子，准备上楼。
　　这时，他却听身后的树丛里响起轻微的一声窸窣。
　　冯斯年下意识的转头看去，黑暗中，有一点猩红时亮时灭。
　　他眯了眯眼，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道身影。
　　是杨攸栀。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是来找他的吗？
　　但是为什么？
　　她不是说她不是他的攸栀吗？
　　她不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吗？
　　他们……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冯斯年心里像有一只恶兽，在嘶喊着他那些剥离不掉的不甘。
　　可到最后，他真正想做的，能做的，竟只是想像从前还在一起时那般，喊她一声——
　　“攸栀。”
　　冯斯年很明显的看到杨攸栀身子震了一下。
　　紧接着，她大步朝冯斯年走了过来。
　　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将冯斯年紧紧抱住，然后垫脚吻了上来！
　　这个吻不同于从前的任何一个。
　　没有温柔，没有缠绵。
　　像末日前最后的狂欢，杨攸栀的力道又大又重，像要将冯斯年揉碎！
　　冯斯年没抗拒。
　　只是在她还想继续的时候，别开了头。
　　“杨攸栀，既然做出了选择，我们就都往前走，千万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