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初这才开口，“你先松开——”
殊不知这句突兀乞求只是他以退为进的烟雾弹。
按住她双手的力道不减反增，最后的防线被突破后立刻崩溃，舌上的酥麻瞬间遍及全身，宋知初身子一抖，下意识往后躲，但身后就是门板，根本没有退路，倒是顾陈，似乎没意识到她的退无可退，甚至还抽出一只手包住她后脑勺，一寸寸把她往里按。
是比前两晚更用力更急迫的索取。
嘴上占了理，生理上的差距却难以缩短，宋知初呼吸彻底乱掉，双手失了束缚反而更加使不上力气推开他，腿也发软，整副身体只能被迫接受着他几近蛮横的侵占。
舔舐，吮吸，掠夺，占领。一刻不停，周而复始。
顾陈很清楚这样的节奏她承受不住——抓他后背的力气越来越弱，很快只剩下时不时的刺挠，像欲拒还迎的撩拨。
但他能怎么办呢。
他也很生气。
……
宋知初是被饿醒的。
从进门开始一直亲到床上，没有吃晚饭，一夜颠簸早就把她下班时拿来填肚子的小零食全都消耗完了。
小心搬开顾陈搭在她腰上的手，宋知初在黑暗中摸了半天，终于在枕头旁摸到了一件干净像样的衣服，也顾不上是自己的还是顾陈的，胡乱套上就光着脚离开了房间。
为了节省时间，宋知初打算热一块三明治吃完就继续回去睡，谁知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三明治还没拆封，顾陈揉着眼睛走出来，趴到她肩头搂住她的腰，睡眼惺忪往她颈间钻，“怎么起来了？”
“我饿了，想吃点东西。”宋知初推他，“你回去吧，我吃完就睡。”
顾陈看一眼她手里的三明治，“多拿一点，我也要吃。”
“你也饿了？”宋知初又拿出一块。
顾陈看着不够塞牙缝的两块巴掌三明治，无奈把宋知初从冰箱前搬开，一样样往外拿食材，打算做一顿夜宵，“我今晚还没吃饭。”
宋知初心里嘀咕，没吃饭还那么有劲。
和之前几次不同，她今晚完全失去了主导权，任顾陈翻来覆去的拨弄，做完都没力气去冲澡，最后与其说是睡过去，不如说是累得晕过去。
宋知初趴到顾陈背后，仔细回想自己说过的话，想不明白自己哪句气话把他刺激成这样。
顾陈倒是先担心起她，“不舒服？”
宋知初有气无力，“嗯。”
顾陈转过来，“哪里不舒服？”
“浑身都不舒服。”宋知初故意把宽松领口往下扯，“你看。”
顾陈认出自己留下的斑驳痕迹，按住她的手，“真不舒服吗？别骗我。”
宋知初见他耳垂微红，意味深长看向他，“很舒服。”
“……”
顾陈转过去继续准备宵夜。
“你又不理我。”
顾陈无奈，转回来，“先吃东西好不好？”
目光下移看她光着两条腿，又哄她先回房间，“你先去床上等我。不想穿裤子可以去床上盖好被子，别冷到，我煮好了面会盛给你。”
宋知初凑近，突然朝他笑，“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我呀？”
“……是。”
见他老实回答，宋知初趴到他脖子上啃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可爱。”
顾陈推她离开，“你去洗澡。”
“你不洗？”
“我一会儿洗。”
“我们一起洗。”
“……”
“我还没见过你洗澡。”
“……没什么好看的。”
宋知初手伸进他衣服，往他腹肌上拍了拍，“我看帅哥你身材挺好的，以后洗完澡出来就围着浴巾吧，别穿衣服了。”
“……”
“害羞了？”
顾陈受不住她变本加厉的调戏，又推她，“会冷。”
“感冒了我照顾你。”宋知初像考拉一样攀上他，“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顾陈扒拉不下她，深呼吸下定决心作出退步，“可以开灯看。”
宋知初没想到他还把这玩笑当了真，甚至有模有样跟她商量，情不自禁贴近去咬他快要熟透的耳垂，“顾陈，你真的好可爱。”
顾陈身体一颤，双手掐住她的腰想把她抱上桌面，手划过她光滑的大腿，稍作停顿又往她腰上一收，打算抱她回房间。
宋知初抓住桌角，“就在这里亲。”
顾陈便脱掉上衣平铺在桌面上，再把她抱上去坐好。
“宵夜呢？”宋知初双手搂住他脖子，垂眼看他，“不做了？”
“做。”顾陈扶着桌边，仰头吻她，“一会儿再做。”
换气间隙，宋知初抚过他裸露的大片肌肤，又开口，“回房间吧。”
“不冷。”
宋知初笑，“喜欢在这亲？”
“嗯。”
“我饿了。”
“很快。”顾陈的唇又覆上来，颇有欲求不满的急切。
等顾陈终于尽兴，宋知初已经饿得清心寡欲，从桌面上跳下来，回卧室给自己找睡衣准备去洗澡，也顺便再给顾陈拿一件新的上衣。
快到中秋，夜间气温相比之前降了不少，尽管家里有暖气，不算太冷，但也不好一直光着。
弯腰翻了一阵，宋知初突然瞥见一条白色带子夹在一众男士衣服之间，突兀得刺眼。
好奇拎出来，却发现就是她以为被风吹走的那一条睡裙上的吊带。想到丢裙子的时间刚好就是他开始不理她的那一晚，宋知初恍然大悟。
难怪他给她发那么多钱。
原来是他偷她裙子干坏事了。
啧。
宋知初不动声色把裙子重新收回原处，然后把顾陈发过来的转账都收下，最后走进厨房让他穿上衣。
顾陈还在清洗待会煮面要用到的蔬菜和肉，宽肩窄腰的背影不失为一道风景，宋知初摸出手机拍了两张，这才走过去让他穿衣服。
“不用。”顾陈拒绝，“穿衣服容易弄脏。”
“可是我翻了好久，才找到这件衣服。”宋知初一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模样，“我差点都把底下叠在一起的秋衣翻出来。”
顾陈飞快看她一眼，乖乖穿衣服。
宋知初继续，“我今晚想穿那条丢掉的睡裙。你帮我找。”
“应该找不到了，你重新买吧。”
“可是我今晚就想穿。”宋知初把脸仰到他面前，“你想不想看？”
顾陈推她，“先吃饭。”
“你又拒绝我。”
顾陈叹气，亲了亲她额头，“现在太晚了，明天再找好不好？明天肯定能找到。”
“为什么明天一定能找到？”
“……明天周五，我们不用早睡，有很多时间慢慢找。”顾陈扯道。
被顾陈一提，想到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宋知初只能妥协，“好吧。”
洗完澡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面，她一开始拿出来的两块三明治也已经热好，被整整齐齐摆在盘子里。
一切都是成双成对的。宋知初心里轻轻开心了一下。
不知道是饿得太厉害还是顾陈厨艺确有进步，宋知初吸溜一口面条，由衷感叹，“我宣布这碗面世界第一好吃。”
顾陈被她逗笑，“真有这么好吃？”
宋知初看他这么多天终于露出了笑容，为自己的歪打正着暗喜，继续夸，“你是世界第一帅厨神。”
顾陈又笑，“那你呢？”
宋知初又吸溜一口面条，“我是世界第一厨神的顶级尊贵客人。”
“是家人。”顾陈纠正。
宋知初一愣，也笑，“你真肉麻。”
“如果你想，我可以只做给你吃。”顾陈认真道。
“我可没那么小气。”宋知初提议，“周末我们请末末和谢泽来家里做客吧，我们好久没一起见面了，刚好也让他们试试你的手艺。”
“还有你爸妈，我们结婚之后都没和叔叔阿姨吃过饭。”
顾陈吃面的动作慢下来，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爸妈最近不在国内。”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宋知初问，“末末和谢泽应该知道怎么来家里吧？上次末末没来成，谢泽好像不知道咱们住哪里？”
“他知道。”
宋知初突然想起顾本末之前说过的话，后知后觉顾陈并不喜欢别人来家里，虽然不知道他固执的点在哪里——旁人也就算了，连自己的至亲都要拒之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她不是不能接受他的小坚持。
于是打消自己计划邀人来做客的念头，“其实出去吃也没关系，他们来家里吃咱们还要打扫卫生……”
“没事，可以请他们来。”顾陈突然开口。
宋知初见他爽快答应，抓住机会追问：“为什么你之前不喜欢别人来家里？有洁癖？”
顾陈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所以除了我，谁都不能来？周末也没朋友来家里一起打游戏？”
“嗯。”
宋知初心疼，“我住进来之前，你岂不是很孤单？”
顾陈鼻子突然一酸。
“你以前干什么都要人陪，又喜欢热闹，我之前听阿姨说你大学时候就没住宿舍，搬出来一个人住，毕业了也自己一个人租房子很少回家。”
话还没说完，顾陈突然站起，绕过饭桌抱住她。
宋知初没想到随口说两句就戳中了顾陈的柔软心事，正吃着面就手忙脚乱被他提起来抱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拍了拍他后背，“怎么了？”
顾陈只埋头，不吭声。
宋知初笑，“我看你也不怕孤单啊。是谁前两天提着行李箱说走就走，留我一个人在这住？”
顾陈收紧怀抱，低声认错，“以后不会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陈更委屈，“是你一直骗我。”
“我没想骗你，是李延朝一直找我。”
“他要是还缠着你，下次我去帮你把他赶走。”顾陈说。
宋知初心里一咯噔，脱口而出，“他也挺不容易的……”
顾陈又不乐意了，“他都那样对你，你还心疼他。你心疼他，就说明你还喜欢他。”
宋知初叹气，“我没有。”
“你刚刚在楼下也说未必想牵我的手。”
宋知初无奈，“我就是开个玩笑。”
顾陈吸吸鼻子，“你以后不要说那样的话。开玩笑也不行。”
宋知初偏吊着他，“你这两天就是因为李延朝所以不理我？”
“他送你回家。”顾陈声音沉闷固执，“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宋知初没想到顾陈对家的执念这么深，“他停在外面路口，而且他都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
“我可以去接你，你别让别人送你回家。”
宋知初又笑，“你会不会管得太严了？如果有同事可以顺便载我回家，我也要拒绝人家？再说了，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空。”
“我给你买车。”
宋知初笑，“小顾总好大方。”
顾陈坚持，“反正你别坐别人的车。”
“女的也不能？”
“女的可以。”
宋知初继续问：“打车遇到男司机也不行？”
顾陈急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意思。”
宋知初渐渐感觉到顾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止不住地逗他，“哪种意思？如果你不接我，我只能走路和坐地铁？”
顾陈急得都松开她，“我都说了我给你买车，你也可以开我的车。”
宋知初点点头，摆出认真脸，“既然你来买车，那我努努力攒点钱买多一个车位。”
顾陈又开口，“我给你买车位。”
宋知初揉揉他耳朵，“对我这么好？”
顾陈偏头亲她手腕，“以后我给你转账，你不要不收，不然别人看到会多想。”
宋知初一愣，“多想什么？”
“他们以为我对你不好。”
宋知初嘴角上扬，“你对我好不好，我自己能感受到，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可是……”顾陈想起这两个月的种种，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很想好好对她，他一直都想对她好，可事情发展到最后总是弄巧成拙。
他不希望她受委屈，不希望她被欺负，但和她吵架最多的人是他，冷落她丢下她一个人的人也是他。
顾宗之和陈新从小一直教他，想解决问题就好好表达情绪，可惜他一直没学会，一看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遇到和她有关的问题也总是选择用最激进的方式去解决。
就像这次的解约。
他知道解约是他意气用事，从张绍恒让他出一份可行性方案说明解约理由和数据支撑以及解约风险评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
但他就是气不过。
他为高仁宇的妻子抱不平，也想让高仁宇知道，婚后出轨这样不堪的行为除了道德上的谴责，事业上也会受到实质性的连累。
顾陈不觉得自己要解约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世界上不止华悦一家公司在做人工智能，他大可以找点别的什么理由把它换掉，就像周时均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宋知初丢掉工作那样。
前提是他要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但现在他没有主动权。
顾陈只可惜自己没能站在更高的位置。
张绍恒不把他的愤懑当一回事，继续有条不紊推进和华悦的合作，而他知道自己理亏，做了评估后发现华悦的确是他们目前的最优选，也就只剩下生闷气和不断的自我怀疑。
生气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伸张所谓的正义，让道德败坏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自我怀疑则是因为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好像在某个瞬间变成了周时均那样的人。
而一想起周时均，就想起自己失控的样子。
高三缺席月考去打架，在走廊上当众对宋知初大发脾气，高考后一意孤行离开南城只身一人去遥远的北城读书，在老宅对念佳川一家破口大骂，吵架吵到气头上甚至会不顾宋知初反抗把她压到床上。
他连自己都管不好，更别说对她好。
他知道自己长大了该成熟一点，就像陈新时常提醒他的那样，要沉稳有担当，做任何决定都要顾全大局不能只顾自己，不然给不了别人安全感，也得不到别人的信任。
工作如此，家庭亦然。
可他最终还是把个人感情带到了工作上，又让工作上的挫折影响到家庭。
不该这样。
她总是离他很远，在他好不容易以为足够亲近时，她将他推开，而在他能够拥抱她时，又开始害怕自己不够好，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他走向另一个更好的人。
她来之前的孤单尚且难以忍受，她来过之后留下的孤单，他不敢想，却也毫无办法。对她，他琢磨不透，患得，患失，追也追不上，抱也不足够，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