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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嗤笑一声,终究是没再反驳,买完东西推门离开。
  “外面的客人,可以进来了~”
  安酒从地上站起,刚要拍屁股上的灰,却看到自己坐过的地方落了层黄沙,和旁边干净整洁的地面完全是两个样子。
  她顿了下,走进小商店。
  “哎呦,这真是稀客。”收款台后,胖嘟嘟的张老板双手合十放在台面上,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健康极了。
  他用担忧的声音问:“前几天的沙尘暴没给你们带来太大的影响吧?”
  安酒:“还好,就是玻璃碎了。”
  “哦,看来你还是没买到胶带,”张老板惋惜地摊平手掌,但马上变脸似的扬起嘴角,“我这儿刚好新上了一批玻璃,坚固、明亮,还是最新产的,能抵挡十级大风!买不买没关系,先看看?”
  “行。”
  张老板从款台后面走出来,翻转立在墙边的实木架子,上面有一块已经拆了封的,固定在上面用作展示的全新玻璃。
  他让安酒走近了看,顺便开启夸夸模式。
  安酒不想浪费时间,便打断他问道:“一块多少贡献值。”
  “不贵,一点都不贵,而且你是老顾客,我肯定得给你最优惠的价格,这个价就是我的拿货价,真的一分都不多赚你的……”
  “所以多少?”
  “288,”张老板笑吟吟地缓缓竖起一根手指,“一块。怎么样,要是你懂行的话就知道,这种东西我才能挣几个贡献值,根本不赚钱啊!”
  “说实在的,这东西不便宜,我进货也得花贡献值,我主要是考虑到你们,我不进它其他东西也能卖,照样生活的很好,可是你们又能去哪买?没有它遮风挡雨,准得生病!”
  这话说得就有些掏心窝子了。
  如果他遇到的是48楼的其他人,对方真的会被这些话给感动到,还拉不下脸讲价,打肿脸花光贡献值都得买到手。
  没人在乎的底层烂泥,居然还有人为他们着想,感动,心里暖暖的。
  可是安酒很清楚,在这里,开店就是为了赚贡献值,不赚的商品根本不会进回来售卖,前几天的沙尘暴是整个蜂巢都知道的事,她不相信只有48楼的玻璃会烂。
  就算底层防护的再好,遇到夹在风里的大块石头,贴了胶带的玻璃该烂还是得烂。
  这样看来,整栋楼对玻璃的需求是很巨大的,身为开商店的老板,怎么可能没有这点商业嗅觉,可见这只是一种话术。
  “只有这一种玻璃吗?还有没有其它款让我对比下。”
  安酒不为所动的样子成功让张老板表情僵硬了一瞬。
  “别的款?你是觉得这款哪里有缺点?”
  安酒:“不,它没问题,主要问题在我,我很穷,只能买得起便宜的玻璃,你这儿有没人要的老式玻璃,我可以收。”
  张老板脸上的微笑面具要歪。
  他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六等公民,会如此坦率的直言自己很穷的,毕竟贡献值代表实力,而实力强弱决定社会地位……
  至于很穷……到底有多穷?
  他试探道:“老式玻璃可能也有,就是有件事我得提前说,光买玻璃不行,你还得买配套的安装服务——这是个技术活,大概费用是200贡献值吧,而且不限玻璃块数。”
  “……”
  极擅长察言观色的老板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单生意绝对成不了。
  他不想浪费时间,却也给安酒个台阶下,“这毕竟不是小费用,你回去考虑考虑,而且我也得回去翻翻库房看有没有货。”
  张老板把架子收起来,摇晃着肥臀坐在款台后方,托着腮,大大打了个哈欠。
  安酒转身离开。
  她粗略计算了下,玻璃费+人工费,最少得要一千贡献值,她现在只有这几天积攒的276个积分,连一块玻璃也买不起……
  见她空手回来,安奶奶心知肚明,却什么都没说,默默用从隔壁邻居那借来的扫把清理地面。
  天气干燥,轻轻一扫便荡起满屋子的土灰,呛得人直咳嗽。
  安酒回过神,掩住口鼻,拿过扫把自己干,挥手让安奶奶去外面。
  她半眯起眼睛,缓慢地小口呼吸,手上动作干脆利落,漫天呛人的土雾顺着空荡荡的玻璃框架飘到了外面去。
  一小时后。
  安酒靠坐在地上休息,她望着外面湛蓝的天想了很久,最终,她点亮虚拟手表,看着上面的日期,下了决心。
  “你要主动报名?!”安奶奶声音不免拔高,她焦急地搓着手掌,不停地走来走去,突如其来的焦躁使她心跳加速,整个人慌了神。
  她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行!太危险了,这绝对不行!”
  安酒沉默着从空间里取出褥子和被子,抖开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褥子本身就很薄,摊开后沿着木板之间的空隙就凹了下去,不用想,睡觉的时候不会舒服的。
  把被子叠好放在床头,本来上面是有一个枕头的,可惜被风卷走了。
  安酒把盆和红桶也拿出来,取出水杯,各倒一半,把其中一只碗递给安奶奶。
  渴了很久的两个人十分珍惜地一口气喝光。
  这就是她们现在面临的困境。
  安奶奶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清醒了,也沉默了。
  安酒最终起身把碗收起,重新放回桶里盖好盖子,牵着安奶奶坐在床边,把她干瘦、指节无法伸直的手合在掌心里。
  暖洋洋的温度在干燥粗糙的手心里传递。
  四周一片寂静,却心意相通。
  很久很久之后,安奶奶认了,她声音低低地说:“……你长大了。”
  这四个字安酒听了很多次,每次的含义都不同。
  长辈总是要学会放手的。
  去一个未知的异变世界求生,安酒自然也会感到害怕,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清醒地走向死亡,既然结局已经被看到,她一定要拼一下试试。
  安酒安慰奶奶:“别怕,我会保护自己的,能第一次回来,就能第二次回来,而且……”
  她还有空间。
  隔墙有耳,她不会直接明说。
  安奶奶明白她的意思,稍稍得到的一丝安慰,可转眼就被其他的担忧冲没。
  “光有这个不行,你还得有力气,没劲儿,想逃都迈不动腿。”
  安奶奶一针见血。
  看似有空间很厉害,实际想要自保全靠自己,最起码别人追她,她也得先跑出危险范围,才能考虑怎么反击。
  她们连饭都吃不饱,又哪来的力气?去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里,死简直是最轻松的事。
  这才是安奶奶真正担忧的地方。
  安酒又何尝不知,但让她坐以待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看向外面看似湛蓝的天空,极远的尽头,雾气正在成型,她似乎嗅到了水汽的潮味,没有玻璃,她们就得长时间待在潮湿的环境里。
  生病这件事,在48楼居民的认知中,就是等死。
  看医生很贵,吃药也很贵。
  安酒必须去,她赌自己能活着回来。
  “后天就是异世界开启的选拔日,奶奶,我得做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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