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敛沉默了,只是折磨吗?
那她对自己有感情吗?
那她嫁给了自己于她而言也是折磨吗?
“你记得帮念一也收拾一下,姨妈年纪大了,让她歇歇吧。”周纯一卸下满身疲惫上了床,没发现他的异样。
宋敛掐着指尖,看着女人合上眼平静的面容,终究没忍不住:“你为什么对念一这么好?”
周纯一怔了下,声音带了些情绪:“她年纪那么小就没了爸爸,可怜。”
宋敛听出来她声音里藏着的难过。
上下两辈子,和她结婚几十年,他一眼就能瞧出她的不对劲,更是能从她的语气里分辨出具体情绪。
周纯一眉眼一皴,似乎悲伤涌上心,翻身从床上起来:“我资料忘在部队了,回去一趟。”
宋敛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他怔怔地看着周纯一颓然的背影,一身的可怜。
表哥去世,她很难受吧?
……
第二天,宋敛刚刚起床,就瞧见半夜才回来的周纯一向自己走来:“我要带着念一和姨妈去瀛湖公园玩。”
瀛湖公园……
宋敛松懈的眼眸微怔,思绪飘远。
瀛湖公园有海市修的第一座的旋转木马,很出名,上辈子他的儿子兴奋想去,求了周纯一好多次。
周纯一却以玩物丧志的理由打发了他。
后来念一过来借住的时候,周纯一却带着他在海市逛了一圈,还带着他去了儿子最想去的肯德基,吃了他心心念念的汉堡包。
念一拿着汉堡回家的时候,儿子说他也想吃。
周纯一却淡漠开口:“你在海市吃的都是好东西,念一没吃过,你得让着他。”
可明明他的儿子从来没去吃过,每次想吃都是一句“垃圾食品”打发了。
那个时候,宋敛看着眼泪汪汪的儿子问他:“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只喜欢念一哥哥?”
那时他不明白,只是告诉孩子妈妈有妈妈的道理,让他听话。
原来,爱与不爱在那时,在那些小事里早已分明。
自己上辈子也根本想不到,念一就是思念纯一,而周纯一对待心爱人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
而她不爱自己,便也不甚在意他的儿子。
见他沉默,周纯一又自顾自开口:“念一在农村玩不到这些,正好瀛湖公园里面有旋转木马可以尝尝鲜。”
“阿敛,你去吗?”
宋敛被女人的声音拉回现实,却止不住的难受。
宋敛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暗自伤神:“我就不去了。”
周纯一敛眉点头:“那我们去了。”
话落,转身就带着念一和姨妈走了。
……
下午,医院男科人满为患。
来往的病患身边皆有伴侣悉心作陪,唯有姜云钊一人独坐长椅,形单影只。
宋敛上前在他身旁落座,他伸手握住十指紧攥结扎手术单的姜云钊,柔声劝慰:“没事,我在呢。”
姜云钊脸色苍白,跟其他喜气洋洋的男人女人相比,愈显可怜。
宋敛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当初结婚的时候,姜云钊他们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短不过两年,他以为他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姜云钊反手握住他,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你把你要做手术的事跟你女人说了没有?她是不是……”
宋敛嘴角抽了下,周纯一现在的眼里只有念一,他根本没机会说。
他下意识地略过这件事:“那你真的想好要结扎吗?你之前的弱精症好不容易才痊愈的。”
姜云钊无力地指着手术同意书什么的字,声音哽咽酸涩:“她都签字了,一点犹豫没有。”
宋敛心惊,他是见过苏梅对姜云钊多好的。
家里的活几乎都是她包揽的,姜云钊即使没工作也能睡到中午再醒,醒来锅里的饭都是热的。
晚上苏梅也会早早回来做饭,若是迟了就从部队带饭,那个时候大家都羡慕他。
宋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女人绝情起来,会是这么绝情。
姜云钊苦涩地笑,像看透了世间一般:“自宽自解,她心里装过其他人,就装不下其他了。”
“咱跟人白月光争不赢。”
说到这里,他语气又坚定起来:“我不是放过她,我是放过我自己,她守她的白月光去,我也去奔我的新生活。”
“全世界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番话说得决绝,宋敛不禁恍惚。
若是周纯一也这样,自己也能看的这般明白吗?
宋敛目送姜云钊独自走进手术室,陷入沉思。
自己真要继续纠结和自我怀疑下去吗?
他是不是应该去找周纯一问清楚,若是她和苏梅一样,心里有表哥,永远忘不了。
自己就另做打算?
安顿好术后的姜云钊,宋敛很快回了家。
刚一进门就撞见了抱着念一要出门的周纯一。
她一瞧见自己,表情松了几分。
宋敛刚想说话。
岂料,周纯一抢先开口:“阿敛,回来得正好。”
“快去拿你的身份证明,我要收养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