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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阔谄媚上前。
  “都知大人,那是朝散大夫于文政的家眷,全部带过来,等您发落。”
  陈世才满意的抬眸,寻着声响望过去。
  便瞧见另一个年长的嬷嬷,带着十余众女眷,走出回廊,踏雪前来。
  待她们到达院子里,已经有女子被冻得瑟瑟发抖,东倒西歪。
  盛知春经历过那痛彻心扉的一晚后,总觉这样的雪天寒地,无甚多冷。
  她安静如斯的垂首站立着。
  那老嬷嬷看见陈世才,便带着众人恭敬行礼。
  “拜见都知大人。”
  盛知春觉得这声音有一点子耳熟,便掀眸瞥了过去。
  却堪堪只看到那人的背影。
  眸光微转间,但见那群官眷女子,有人木讷失神,也有人惶恐不安,亦有人在低低啜泣。
  气氛,并不美好。
  她心中慨然。
  陈世才左右扫视一眼盛知春和于文政的家眷,语气染着笑意。
  “嗯,赵嬷嬷将她们带来的正好,本官便一起把规矩教了,然后沐身。”
  沐身是什么?
  盛知春心中疑惑。
  下意识的瞥过去,便见赵嬷嬷眼角的余光也斜了过来。
  对方瞧见是盛知春主仆三人,心中微讶,转瞬便明了。
  悄无声息收回目光,她面上毫无异色的颔首道。
  “都知大人说得极是。这些个犯官家眷,大人就该给她们好好立立咱们教坊司的规矩。免得她们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了。”
  这话说得陈世才十分受用,且越发让他觉得盛知春那三人乖巧听话。
  果然正三品的神武大将军、信义侯之女,确比其他小门小户出来的女眷“懂事”。
  他瞧着那些原本还地位就不算高的于文政妻妾,一脸不屑。
  正欲疾言厉色训斥之时,沐身房里突然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如同杀猪般惊悚。
  院子里的于家妻妾,顿时便被吓得浑身发抖。
  有一名犯官女眷当即害怕的失声尖叫了起来。
  “啊-!”
  赵嬷嬷当即恼了。
  “鬼叫什么?闭嘴!”
  而急于表现的李阔,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强行拉拽住她。
  那女眷像是受到巨大的刺激,条件反射般挥动着双手,奋力阻止旁人去触碰她。
  “啊,走开……”
  “大胆,家夫乃是朝散大夫,由不得你们如此放肆!”
  “我不要去沐身房!不要……”
  “你们这群肮脏的低贱货,别碰本夫人!等我家老爷官复原职,本夫人定叫你们好看!”
  那女子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突然一个发狠,猛的咬上了李阔的虎口,痛得他哇啦啦叫。
  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李阔凶狠狰狞的怒骂道。
  “死/贱/人,你特么的居然敢咬本官?活腻烦了?”
  臭骂间,他又一脚踢了过去。
  竟是将那女子踹到了花坛壁上,头部恰好嘭的一声撞击过去。
  随后,便侧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赵嬷嬷快步走到那女眷面前,稍稍俯身,探了探鼻息。
  面色微异的扫了一眼李阔后,急速移到陈世才那边。
  如实禀告道。
  “都知大人,此人乃于文政的正室赵芳华。已经……没了生息。”
  这就死了?
  其余的于家妾室一听,瞬间面色慌乱,害怕得噤若寒蝉,不敢再有半点声响。
  唯恐得此下场。
  李阔却有些慌了神。
  虽然在教坊司死个人,再平常不过了。
  但,他却不想因此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在上级心里建立起来的好印象。
  看到陈世才浓眉紧蹙了起来,他声音微抖的努力证明着。
  “都知大人,都是这不要命的下贱货先咬下官,下官一时失手才……”
  生怕陈世才怪罪自己似的,他还将流血不止的手背侧过去。
  虎口处,竟是被直接咬掉了一块肉,偏生,那肉块还未藕断丝连,并未完全断裂,堪堪悬吊在半空。
  吓得其他妾室均纷纷眼神回避。
  映雪和凝霜也不忍直视那淋漓的场面。
  这些血淋淋的场景,却打翻了盛知春的某些一记忆。
  翻江倒海,从脑海中奔腾出来,让她心间蓦然不适。
  偏过了头去。
  下一瞬,她却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那个赵嬷嬷,就是先前给自己端粥膳来的人。
  她张了张唇tຊ瓣,堪堪只朝着赵嬷嬷微微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对方却是目不斜视的看向李阔那边,神色有些难看。
  盛知春顿时觉得纳闷。
  心中暗诽:看来,她需要花些时间和心思,将这教坊司里的布局脉络和职权关系,了解一二。
  而那个赵嬷嬷似乎是一个突破口……
  陈世才怪罪的眼神,悠悠然扫射过去,吓得李阔浑身一抖。
  下一瞬,他啧了下舌,斜着面肌冷哼。
  “死了就死了,裹张草席,扔城外乱葬岗去,那里多得是不听话的人陪她。这就是教坊司,没有规矩,岂容你独活?”
  末了,他邪肆的警告笑言。
  “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果然有人用草席将赵芳华随意一裹,就拖走了。
  跟处理污秽之物,没什么两样。
  见状,于家的妾室们知晓陈世才没有开玩笑,更是恐惧了几分,满脸慌乱的挤到了一起。
  她们皆是带着哭腔,惊惧惶恐的连连保证。
  “都知大人,我们一定听话,求您饶命啊!”
  几步之外的盛知春和凝霜、映雪三人,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瞧出了同一个意思,那便是:教坊司的人命,如同草芥。
  同时,她也愈加坚定了,要在教坊司中好好活下去的决心。
  哪怕只是苟延残喘。
  陈世才甚是满意于家妾室们那瑟瑟发抖的苟且求生模样。
  脸上勾起一抹假笑,他手臂一挥。
  “赵嬷嬷,带她们去沐身!”
  平素是陈世才、李阔、李嬷嬷和赵嬷嬷四人一同前往沐身房的。
  李阔半炷香之前,已然退下去处理手上的伤口了。
  今儿,便只剩下三人了。
  包括在沐身房里教训柒月的李嬷嬷……
  赵嬷嬷上前一步,双手交叉在身前,快速的颔首应答。
  “都知大人且放心,老身定会恪尽职守,尽职尽责办理好您交代的差事。”
  此言一出,原本就挤在一起的于家妾室们,再次心惊胆寒的畏缩得更紧了。
  陈世才听闻赵嬷嬷的话后,极为顺耳舒心。
  双眼一眯,走近盛知春,甚是玩味的说道。
  “乖乖沐身,你这两个奴婢可还都等着上药呢!”
  什么叫乖乖沐身?
  难道不是简单的洗浴?
  呵,也对,教坊司能有什么单纯的事情?
  只不过,她们那般害怕的沐身到底是什么?
  盛知春不是很明白。
  但是,她本就天资聪颖,将二字细细拆分开,便大致懂了一些什么。
  心里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瞳仁霎时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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